殷无言

【织太520—12:00】熊皮人

意识流的乐色。

*熊皮人的童话中是七年,但我不想折腾宰这么久,就改成了四年,并且魔改增加了不能提前和阿织讲话和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三个月的要求。

*我的传统第一人称,有时是太宰视角,有时是织田作视角。

*全文瞎编,无病呻吟,结局皆大欢喜。


我从来没想到这一篇文我几乎拖了大半年——写完之后存在备忘录里用来520活动。正好5200多一点点。



Summary:太宰向恶魔诉说了渴望织田作和孩子们复活的诉求,恶魔与他交易。



〔这时他听见一阵声响,便向四周望去,发现在他面前有一个陌生人,身着一件绿色外衣,相貌堂堂,却长着马蹄似的脚。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那人说。〕——《熊皮人》


1.


我要他和那些孩子活过来。我说。


按照规则,我应该检测你的魄力与能力。那人微笑,明明只是普通的笑却显着几分邪恶。


我不恐惧你的检测,我说。


当然,我知道。你的恶名早传到撒旦的领土,无数的亡灵在忍受火烤的刑罚时依旧要咒骂,无数哀嚎者渴望拥有把你拖下来的机会。

那人尖锐地咯咯笑道。


面对陌生人的讥讽,我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这只是恶魔对我的赞美,我自然欣然接纳。


所以你只需要知道另一个要求。他的眼睛变成兽类的竖瞳,轻声细语。“在四年中你不能洗澡,不能修胡子,不能理发,不能剪指甲,还不许祈祷上帝——你不会干这种蠢事吧?我给你一件上衣和一件斗篷,你必须穿四年。如果在四年中你死了,你就归我了;如果你还活着,你就自由了。你不能在一个地方待着超过三个月,而在第二年他会复活,但是在四年之期结束之前,他不会认出你并且如果你跟他讲话他就会重新死去。早一秒都不可以。如果你能做到这些,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他脱下了自己的绿衣服,又不知从哪取出了一块热腾腾的带着血腥味的熊皮。

“如果你穿上这件衣服,把手伸进口袋,你会有用不完的钱。而这块熊皮就是你的斗篷,并且是你的床,从此你只能睡在这个上面,不准睡在其他的床上。由于这件斗篷,于是你就只能叫熊皮人。”


好。

这多简单啊。我说。


恶魔讥笑:这可不简单,你的灵魂一片漆黑。在你孤独的道路上,不会有何人为你祈祷。死亡女神在你身后如影随形,你的灵魂气味告诉我你也无比渴望她。


然而我并未告诉他,死亡女神一向对我厌弃,她从未眷顾过我的自杀。

让这个自大的家伙沾沾自喜吧。他很快会惶恐地发现,与自己交易的是一个被死亡彻底抛弃的人,他是第一个亏本的恶魔。


我早在安吾的帮助下,花了两年时光洗白了自己。

然后拿着崭新的护照开始四处流浪,居无定所。这时候我20岁,熊皮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2.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在说,你不该复活他。

然而我对他的爱是我的罪,为了赎罪我不再喜欢开口言语,假装我的舌头烂在牙床上,任凭沉默将我裹挟。

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超过三个月,所以我是分手下的蒲公英籽,我是巨浪里的一片叶,我负重前行,背着罪,留下了千丈深的脚印。


我沿着经线向北走,脚下来的土地越来越坚硬,空气也越来越干燥寒冷,直到我踩在了雪上。这里是大片大片的针叶松林,深褐色的树枝上托起洁白松软的雪。当我从绵软的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时,衣服剐蹭树枝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松林中,这点可怜的声音显得格外孤独。


树枝上的雪掉在了地上。


等到天气温暖起来,他就会化掉,和地上的雪一起化掉,融入土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树枝上的雪。


我像是被刺痛了双眼,立刻移开视线。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浮动着淡淡的松脂香气。让我联想到一个人身上的男士香水,一点点淡淡的雪松味,但这里的气味更寒冷尖锐一些。我喜欢这里很宁静,很宽阔,像我失去的那些东西一样包容。


我在这里喝酒,散步,学会了木工,能够自己做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但我不想喝酒和散步的时候,我就会坐在椅子上,对着桌子上空白的书本发呆,试图共情小说家。我租了一个仓库,里面堆满了失败品和废弃木料,一地的刨花,歪歪扭扭的桌子椅子在仓库的阴影里宛如邪神的造物。

他曾说过想在可以看见海的房子里写作。这里没有海,但是有雪,大片大片的铺天盖地的雪。还有无边无际的松林,和一个熊皮人,白天看雪,晚上看星空,蹉跎着时间。


在满三个月的前一天晚上,我顺着小路偷偷离开了。三个月里我与当地的居民们也有些熟络,但我未与他们告别。毫无留念的把旅舍柔软的床,澄澈的星空,那套桌椅全部留在了原地。

我继续流浪,一共四年,现在才刚开始。

……


03.

“你是四处流浪的旅人吗?你现在是在记日记吗?”

当我坐在豪华的游轮上拿着笔对着空白的本子无所事事时,一个人搭话。

我告诉他我想体会写小说的人的感受。

然后他向我提议,为什么不写旅游日志?

我说这太难了。

他哈哈大笑,说,只要你真正的下写了,就发现第一步开始就是最难的。


现在熊皮人10个月大,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本旅游日志。


碧绿的、碧蓝的海洋,经过海峡时能看见红色的海藻,海面上掠过有着巨大的下巴的鹈鹕,从海里出来时总是尾巴先浮出水面。

我高价租用了同一个游轮的游客手上的相机,每天都花两个小时在甲板上抓拍。最后终于拍到了鹈鹕出水的滑稽画面。


照片洗出来后贴到了那本本子上。

〔原来鹈鹕出是尾巴先出水面的。〕然后浅浅的标了一句。


我开始遗憾没有拍到最开始去的那个松林,但是没关系,现在还不迟。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完成这本旅游日志。


接下来游轮网捕捞上来的寄居蟹——〔这种丑陋的东西居然能被称之为蟹!简直是侮辱的螃蟹。〕;透明的豆腐鱼——〔身体和心思都是一眼见底呢。〕:海鸥,没有配图,因为——〔他们抢了我的早餐!〕……


越来越多的东西出现在旅游日志上。


我开始习惯经常写点什么。


到时候等我见到那个人,就可以有足够的话题可以讨论。



04.

我又活过来了。

我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我的世界被突如其来的外国团伙打碎,现在的我就是一地破碎的玻璃。

我被注销了户口,现在已经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幽灵。站在久违的土地上,除了空虚,内心一无所有。

是谁将我唤醒?

我有两个朋友,一个理性超出,于是情感思想被拘束;一个感性超出,于是随心所欲,难以捉摸。

但是当我想再见那两人一面时,才知道另一位友人早已不告而别。

另一位友人替我洗白了身份,他看起来比我更加痛苦。因为愧疚的折磨是长久的,尽管我从未指责,但它仍会日复一日地积累。每一个夜晚,那些痛苦的情绪会像是被海浪卷起的贝壳,在金黄的沙滩上再一次显现。

安吾告诉我,太宰走前只说先别四年,不说去处。


我于是等待。


现在的我是一个无业游民。不杀生,不救人,作为一个已死之人,我的存在对于他人无足轻重。

我一边起床一边等待;一边为自己煮咖喱,一边等待;一边孤独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边等待;一边在酒吧吧台前喝着不加苦精的吉姆雷特,一遍等待。

过去所有美好的回忆都生了锈,色彩斑驳。我站在现在,张嘴说话时却觉得我还在和过去的事物说话。

 他的模样逐渐模糊,我只知道他是美的。


他是怎样的美?他的骨头是否由白玉雕成?他的皮肤是否像风中的轻烟那样柔软?他的笑容是否比蒙娜丽莎更神秘?


他到底是左眼缠着绷带,还是右眼?他曾说他的眼里看不见一颗星星,那究竟又是怎样的漆黑?


我尝试用文字去描摹,在我的笔下他一会儿是神,一会儿是玩弄人心的恶魔,一会儿却站在地上哀切地哭泣,像一个孩子。

我无法描摹出他的魂,我的思念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越燃越烈。

他的面孔在我的记忆中是扭曲的,但仿佛每一个眼神,每一处停顿都别有深意。到了最后一切细节都远去,只剩下浮动的色块,黑色,白色,肉色,他嘴唇的浅粉色。

浅粉色不停的蠕动着,他在说什么?


织田作,织田作,我只听清了这一个单词。


我如此的努力去分辨,却只能听见织田作,织田作,结果到了梦里也依然有人不停地喊:

织田作,织田作。


哀戚绝望。


我加入了武装侦探社,听说本来安吾和太宰都说好了让他来这里,但太宰忽然溜走,只留下了一个四年的预告。


我先前说过,我认为只有珍视人的生命,才能写出关于人的小说,所以我不杀人。


但现在,我死去又活过来,连自己都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哪有什么资格写小说呢?

但与此同时,我似乎觉得我离太宰又更近了一点。


他平日里也是这样的感觉的吗?失去人的资格,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孑然一身,成为局外人


我手里的笔记本撕掉又重写,里面的内容从来没有超过一页纸。


后来笔记本撕光了就换了一本新的,书房里的垃圾桶被纸团填满。纸团里的内容,有时是诗,有时是画,有时只是无意识的呓语,但兜兜转转都是某个背井离乡的友人。



05.

已经快到四年了,我不太清楚确切的日期。

我每天晚上都会来到lupin,习惯了期待有人能突然出现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转过身来挂着笑朝我打招呼。

这天,等我到了lupin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那是一个披着熊皮的男人。他的打结的长发上油腻而沾满尘土,脸被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而露出的下巴上长着稻草般的胡须,粗糙的手指间全是污垢。而他的熊皮也沾满污垢,角落有结痂的血块,发出难闻的臭味。


他看上去像一个从山林里走出来的野人,或是一个疯子。而我一眼就看见他是因为这个熊皮人坐在了平时太宰会坐的位子上,沉默地喝着酒。

他每次只抿一小口,然后又盯着杯子里的冰球发呆。他看起来十分的粗野,肮脏,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与干净的环境格格不入。

要是等太宰回来,他会不会抱怨有莫名其妙的人坐过自己的“专属位置”呢?

我不知道。

我联想到了我和太宰两个人在龙头战争之后穿着臭烘烘的衣服,拖着安吾到这里来喝酒。

我们当时想必也是粗野而肮脏的吧。

我把回忆抛到脑后。

 平日里他右边那个位置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但我决定放弃这个想法——因为衣服很难洗。

我隔了一个空位坐下。

“一杯吉姆雷特,不加苦精。”我和酒保说。

那个熊皮人浑身震颤了一下,仿佛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苏醒起来。他缓缓转过头来,我警惕地看向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从熊皮里边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上写着两个字——《游记》。

是我熟悉的字迹。我以为我会认不出来,但事实上,当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太宰。

我吃惊的再一次打量他,然而——什么也没看到。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封印了他的脸。

我只是看到了可怖、丑陋的熊皮,或许这是一个沉默的邮差。我在心底猜测。

“谢谢,是太宰让你送过来的吗?”我问。

熊皮男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思考片刻后决定拿起这本书,然后立刻发现了这本书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本书里有一个牛皮纸袋。

 我取出纸袋,他没有阻拦我。

“我可以打开来看吗?”

那人低着头,没有看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是可以。

牛皮纸袋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个钻戒。


在lupin的灯光下折射出非常耀眼的光芒。




06.

我终于回来了。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我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我是怀着可耻的目的来的,所以即使灰溜溜的,在他人指责的目光下像老鼠一样逃走也不会难堪。

我是来祈求他的原谅的。多么令人唾弃啊!

我将我的所见所闻,我的心意交给了他。

他说:“谢谢,是太宰让你送过来的吗?”

他没有认出我。

当然,这是魔鬼的诡计。他被这诡计模糊了双眼,更何况任何人看见我这副尊容,也无法想到这是太宰治吧!

我任凭他打开了牛皮纸袋,里面装了名叫太宰治之人的罪恶的心思。

心脏第二次如此狂跳——上一次还是知道我无法挽回他的死亡的时候。

我现在像是坐在刑台上,静等他给予我最后的审判。

他看起来有些困惑,拿着那枚戒指。

然后说——

我愿意。”

“不过要叫安吾过来吗?太宰。”

泪水从我干涸的眼眶中流下,打湿了我蓬乱的头发。


与此同时,12点的钟声响起,我得到了重新为人的资格。

我想说话,但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呜咽。

他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

但他坚定地抬起我的脸,没有半点退缩,直直地望进了我的心脏深处。

“谢谢你,太宰。”

“我很想你。”

“我……我也……很想你,织田作。”我哑着嗓子说。


他宽容地将我原谅,似乎也给予了我重新为人的资格。



07.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你认出一个人不用眼睛。

虽然我不明白太宰是怎么做到把自己的脸变成我怎么也看不见的样子。


08.

“所以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坂口安吾问。

“嗯。”织田作之助说。

太宰治早就剪掉了过长的头发,焕然一新,笑眯眯地在织田作的掌心挠痒痒,然后被捏住了手指。

织田作之助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放下手,不再挑逗男人。


09.

《游记》

俄罗斯:

x月x日   土曜日

今天煮了罗宋汤,味道一般,番茄的铁锈味很重。

水龙头又结冰了,昨天我将脸盆放在阳台上忘记拿回去,于是现在我拥有一脸盆的冰。

我很想尝试用冰撞头自杀,但是一想到我还有事没做完,便只能延后。残念。

天气好冷。


x月x日    金曜日

天气好冷啊,我的耳朵没有知觉了。

在路上偶遇了好心的俄罗斯人,借了一顶帽子戴戴。


x年x日    木曜日

我去滑冰了。

如果滑的足够快,是不是够穿越光速来见你呢?


我现在在医院,因为滑太快骨折了。




彩蛋是《游记》的荷兰篇和中国四川篇。

〔鲸枭〕你好,花园宝宝(中)

ooc和幼稚园预警

快跑




"我们先去找玛卡巴卡,但愿他不要在清理事物——不然会有擦过车轱辘的肥皂擦你的脸。"


车轱辘……迪卢克僵了一下。

"我会躲开。"他言简意赅地说。

"然后你想被他追着擦脸?"

"……"

迪卢克平静地走到达达利亚的前面,说:"总之,希望他不要在清理事物。"

达达利亚在后面大笑。


出乎迪卢克的意料——指的是玛卡巴卡头顶的三个奇怪发型出乎意料——他不太明白现在小孩子们的玩偶为什么长成这样。他们走到玛卡巴卡的地洞前时,这个发型古怪的玩偶正在堆石头。

玛卡巴卡朝迪卢克和达达利亚挥了挥手,依旧低下头自顾自的堆石头,由大到小。

等他好不容易堆好,一转身,又不小心把尖尖的石头堆碰散了。

最上面那颗是圆形的小石头,咕噜咕噜一路滚到迪卢克面前。

他弯下腰——俯下身——算了,侧过身子,捡起了那颗石头。

然后迪卢克缓缓地走过去,把石头放在四处拾捡圆盘一样的其他较大的石头的玛卡巴卡身边。

玛卡巴卡蹲下身(它可以做到这一点!!!),捡起了圆圆的小石头。

奇怪发型的玩偶朝迪卢克伸开双臂(依旧是蹲着)——这是一个抱抱。

迪卢克犹豫好一会,凑过去飞快抱了下。他猜测,这也是一种"成为朋友"。

然后他们和玛卡巴卡告别。


"不公平——完全不公平——"达达利亚大声抱怨,"你都没有抱抱我,而我帮了你这么多,却比不上玛卡巴卡!"

迪卢克说:"难道你也是一个每天唱唱跳跳无忧无虑的幼稚玩偶吗?"

"哼,你形容的恐怕是蒙德人吧。"达达利亚不满地反唇相讥。

"那又如何?"

他回头看向达达利亚的眼睛:"世界上没有战争,人们可以不用饱受摧残,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这就是我希望中的蒙德。"

达达利亚的笑声嘲讽意味很重:"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战争不过是大的纷争。更何况,一个人的生活,并不会因为没有战争而变得更加幸福。"


"但是原本幸福的人会因此不幸!!!"迪卢克很激动地反驳。


"愚人众是女皇的刃。女皇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意志。"达达利亚语气很平静,"死去的愚人众也不会幸福,失去儿女的至冬人也不会幸福,但是我们都是光荣的。因为我们是为了这世间最纯粹的理想牺牲的。*"


"简直无可理喻!"迪卢克愤怒地评价。


达达利亚走到迪卢克的前面,蓝色的鲸鱼玩偶背对着迪卢克。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是女皇的子民。而我也无法强迫你理解。"

迪卢克冷冰冰地说:"我当然无法理解杀人犯和他们的父母。"

"……"



达达利亚知道自己无法说动迪卢克,不再说什么。

四周渐渐传来了轻柔的音乐,迪卢克感觉自己开始犯困。

"是睡觉的时候了。"达达利亚说。

迪卢克还在生气,但是达达利亚又是一副任他生气的纵容模样。导致他有些别扭地问:"就睡这里吗?"

达达利亚摇了摇头,"我们得找一个地方。"

迪卢克不认识这里的路,只好跟着达达利亚乱转。


达达利亚带着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一处花园,迪卢克迅速回忆起那里有一个白色的小凉亭。

"我们睡凉亭的椅子上。你应该不介意吧,迪卢克?"达达利亚已经先他一步,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迪卢克还站在凉亭外面,问:"如果我不睡在这里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达达利亚语气很随意,"如果你想要在草坪上突然睡过去,第二天被路过的叮叮车撵成小鸟饼的话随便你。"


迪卢克板着脸(大概),在达达利亚的对面背着他躺下。

他感觉到自己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困倦起来。

他还想让达达利亚转个身,不要再盯着自己的后背,还想抱怨一声"我不是小鸟"。但是在越来越轻柔的音乐中,他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迪卢克听见了泠泠的水声,大脑里出现了桨缓缓划过水面的画面,哗……哗……哗……


   天黑了,星闪烁,

   大海静悄悄……


他想起来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情,半圆形的手尖微微抽动,心里涌起了钝钝的,酸涩的哀伤。



……

"早,迪卢克。"

"早。"迪卢克朝达达利亚点了点头,过了一夜,他对达达利亚那些话的愤怒也消失了大半。说到底人和人的想法就是不可能一样的,迪卢克想。


在他眼里,至冬人民对于女皇理想的簇拥是狂热到可以说是迷信荒谬的程度。有什么理想值得让这么多家庭破碎,让这么多人死亡?


迪卢克没有对着达达利亚再发脾气,可也确实对他冷淡了不少。达达利亚又带着他去了一栋土丘一样的房子前面。



"前面是汤姆布利柏家。"

达达利亚和迪卢克走到离房子还有50米左右的距离时,就不再开口说话。

迪卢克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红色和绿色的条纹衣服,棕色和粉红色的条纹衣服,粉红色和黄色的条纹衣服。三个完全可以说是长得一模一样的玩偶,只有头发(应该是头发?)颜色不一样。

三个玩偶从房子里窜出来,跑到晾衣服的绳子旁,若无其事地在露天开始穿裤子。

迪卢克猜测,可能,是因为玩具的世界里不会因为不穿裤子犯扰乱治安罪。

然后三个条纹玩偶开始跳舞,天上的男声高高兴兴地唱歌:


     欧姆布利柏,汤姆布利柏,敲敲门

     欧姆布利柏,汤姆布利柏,坐下来

     欧姆布利柏,汤姆布利柏,鼻子在这里

     欧姆布利柏,汤姆布利柏,总是这样做


迪卢克即使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依然觉得很荒谬。他侧过头,却看见达达利亚很认真地看着。

达达利亚微微眯着眼睛,身体随着歌曲微微晃动,身体周围环绕着舒适的氛围。

迪卢克对于达达利亚的印象总是在变化,他似乎过于矛盾,纯真和残忍,热情和冷酷,这些在他身上就像硬币的两面,截然不同却同时存在。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迪卢克无法做到纯粹地喜欢他或者讨厌他。


三个条纹衣服的玩偶跳完舞,挨个过来和迪卢克握手。天上的男声高兴地宣布迪卢克和汤姆布利柏·安、汤姆布利柏·哦、汤姆布利柏·咦都成为了朋友。


安这个名字可以理解,咦和哦又是什么。

要不是不能说话,他肯定要矜持地点评几句。


然后三个汤姆布利柏又和达达利亚拥抱,但是安的裤子不小心掉了下来。

另外两个汤姆布利柏捂住嘴,安四处张望一圈,一副周围没人的样子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裤子。

由于太莫名其妙,迪卢克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达达利亚默然地后退两步,站到迪卢克旁边。

咦跑过去想帮安提起裤子,结果一弯腰——咦的裤子也掉了。

五分钟后三个汤姆布利柏裤子都掉在地上摔成一团,迪卢克微妙地觉得这种场景不应该发生在儿童玩具上。



达达利亚和迪卢克与捡裤子的三个汤姆布利柏告别。

"本来我们还应该去看看小点点和小豆豆们。"达达利亚说,"但是他们又太小,人数又太多。迪卢克,你该早点回去了。"

迪卢克的玩偶很难表现出复杂的表情,可他确实不知道该做哪个表情。


"那你呢。"


达达利亚微笑着说:"我的家也不在这。"

但是他站在花丛里没有动弹。


迪卢克意识到了


他一路走来,其实早有猜测,但是什么也没有问。

他不知道外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但是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呜——呜——"


巨大的响声慢悠悠传来。

"那是什么?"迪卢克问。

"飞飞鱼,一种交通工具。"

"……达达利亚,陪我坐一次飞飞鱼吧。"他说。



*女皇的理想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女士"的评价

关于520织太企划误发

关于520的织太企划……

😭😭😭😭第一遍忘记定时了,然后删掉了,重新定时

结果居然没有删掉。

好丢人。

干脆装傻,当做没看到吧。

谢谢 缱绻风铃和次方老师的提醒……

是《你好,花园宝宝》的封面(?)

文在这里 

好崩溃,好好笑

〔鲸枭〕你好,花园宝宝(上)

啊啊啊啊好救命,和群友口嗨的花园宝宝pa(我居然真的写了……)

ooc和幼儿园预警




晕眩,

耳边传来风的声音。

迪卢克睁开眼。

明媚的鹅黄夹着浅绿的草坡被浓密的树林围住,高耸的白桦树、橡树均匀分布着,几只不知道品种的鸟站立在树枝上此起彼伏地唱歌,听起来像是尖尖的口琴。

他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起身环顾四周——起身,然后他一下子用力过头了——"嘭"。

好奇怪的声音。

迪卢克头朝下地栽在了毛茸茸的草坪上。他感觉到了草坪并不柔软,甚至有些硬,刺痛了他的脸颊。他伸手摸了一把,粗粝的草从他的指尖——等一下,他没有指尖。

迪卢克神色非常凝重。

他没有指尖了。

迪卢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变得奇形怪状。

他费力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米白色的圆滚滚肚皮,半圆形的褐色小短手,以及根本看不见的腿。


"嘿!"

远远的传来了呱唧呱唧的走路声。

"哈哈!"然后迪卢克惊恐地看见一个圆滚滚的鲸鱼(那是鲸鱼吗?)从高处的草坪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

他想躲开——但是迪卢克的腿太短了,他很费劲地往边上躲,还是失败了。

"嗙"

迪卢克被撞翻了。

罪魁祸首还在哈哈大笑,他伸出蓝色的半圆形小短手,说:"不好意思,正常走路实在是太慢了,我总是忍不住找一些捷径。"

迪卢克拍开了这个蓝色鲸鱼的手(其实他们的手完全碰不到),冷冰冰地说:"我自己起得来。"

他确实依靠自己起来了,并且很快地适应了现在圆滚滚的身体。

被拒绝了的蓝色鲸鱼也没有生气,眨着深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狼狈地学会控制自己的手脚。迪卢克心中有点火气。

"你在这里看着我干什么?"他语气不善地问。

"我叫达达利亚,"蓝色鲸鱼摇头晃脑,"你叫什么,小鸟。"

迪卢克说:"我才不是小鸟,我是迪卢克。"

他才刚说出口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他应该起一个假名的。但是看着周围明媚的草坪,红色和蓝色的花团,他的精神忍不住放松下来。

他疑心这里是什么捕食者的甜蜜陷阱,让待在里面的人丧失行动力(变成圆滚滚的毛绒玩具)和离开的想法。

"好的,迪卢克。"达达利亚又念了了一遍迪卢克的名字,然后说:"我喜欢这个名字,很特别。"

迪卢克看向他,"哪里特别?"

"三个字的名字之前只有飞飞鱼、叮叮车、小点点。"达达利亚一本正经地说了三个很搞笑的名字,"但是你叫迪卢克,而不是迪迪克,或者卢卢克。"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要和我成为朋友吗?迪卢克。"达达利亚突然说,"只需要一个抱抱。"


迪卢克警惕地拒绝了,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例如成为朋友之后就必须留在这个名字都叫飞飞鱼叮叮车的可怕地方:"不,我暂时还不需要朋友。"

达达利亚看起来很失望,语气变得可怜巴巴:"真的不可以吗?"

迪卢克无动于衷:"不可以。"

达达利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嘘。"达达利亚朝迪卢克比了一个噤声。

一个长着椭圆形蓝色脑袋的玩偶走了过来,他站在不远处的桥上兴高采烈地朝这里挥手,达达利亚也高高兴兴地挥手。


一个优雅的男低音传入迪卢克的脑袋,"是达达利亚!依古比古很高兴,快和好朋友达达利亚打招呼吧,依古比古。"


迪卢克吓了一跳,达达利亚一把抓住——用自己半圆形的手按住——迪卢克,朝他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迪卢克沉默下来。

然后那个应该是叫做"依古比古"的蓝色玩偶呱唧呱唧地走过了桥,路过几个圆乎乎的红色花团,又停下来和达达利亚挥手。

达达利亚也挥手。

依古比古又走了一会,大约离他们还有十米远,又开始停下来挥手。达达利亚也再挥手。

迪卢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两个,觉得活像什么邪教仪式。

依古比古终于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纯黑的针织瞳仁看向迪卢克。


"这是谁?这是新朋友,迪卢克!依古比古快去和迪卢克交朋友吧!"


迪卢克差点后退一步。

依古比古伸出毛茸茸的蓝色的手,轻轻碰了碰迪卢克半圆形的手,朝他眨了眨眼睛。

迪卢克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才觉得一个奇形怪状的玩偶像一个绅士一样彬彬有礼。

迪卢克矜持地用自己半圆形的小短手碰了碰毛茸茸的依古比古的手。

达达利亚看着,也朝着迪卢克伸出手。


"达达利亚也想和迪卢克做朋友。"男低音说。


迪卢克瞪——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能做出瞪的表情,总而言之,不太高兴地回视。

达达利亚坚持伸着手。


"看来迪卢克并不是很想和达达利亚做朋友。"男低音透露出了一点遗憾。


依古比古看着他们,很严肃地伸出手拍了拍两人的背。


"依古比古想要帮助自己的两个朋友也成为朋友。"男低音说。


迪卢克差点被拍地咕噜咕噜朝达达利亚混过去。看来今天不和这个达达利亚成为朋友会产生很多麻烦。他心想。


迪卢克伸出手飞快地碰了下达达利亚的手。


"在依古比古的帮助下,迪卢克和达达利亚成为了好朋友。"男低音喜悦地说。


依古比古高高兴兴地转了一圈。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那是谁?哦,是唔西迪西!"

一个穿着连衣裙,黑色圆脸,太阳花一样的玩偶从远处走过来。她的动作很轻盈地走走跳跳。


唔西迪西走到他们面前,提起裙角微微鞠了一躬,头顶彩色的小辫子轻轻颤了颤。

突然,响起了音乐,男低音开始唱歌。


" 唔西迪西,我来了 ,

最特别的唔西西 ,

最特别的迪西西 ,

依西、唔西、迪西,嘟——"


与此同时,唔西迪西开始跳舞,拍拍腿,拍拍手,转圈的时候裙子形成一个漂亮的圆。


迪卢克:?


等唔西迪西跳完,依古比古很高兴地挥手,达达利亚也挥手,迪卢克犹豫了一下,跟着挥手。

"依古比古很喜欢唔西迪西的舞蹈,大家都很喜欢唔西迪西的舞蹈。"


"唔西迪西今天过来做什么?"

黑色面孔的玩偶抬起手指指依古比古,然后转了一圈,跳了下。

"原来是来邀请依古比古一起去玩。"

依古比古点了点头。

"依古比古同意了。"


然后两个玩偶手臂挽着手臂,朝达达利亚和迪卢克挥着手离开了。


等到看不见两个玩偶,迪卢克转向达达利亚:"那个声音是什么?"

达达利亚:"我不知道。"

"那两个玩偶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听到了吗?那是依古比古和唔西迪西。"达达利亚回答。

迪卢克恼怒地说:"我知道那是依古比古和唔西迪西!"

达达利亚噗嗤一声笑了。

"你又在笑什么。"

达达利亚晃了晃圆滚滚的身体:"你说依古比古和唔西迪西的样子真可爱。"

迪卢克觉得面前的鲸鱼玩偶似乎在讽刺自己。

"我听过你的名字。"迪卢克冷冰冰地说。

达达利亚停止像一个傻瓜一样晃动身体。

"达达利亚,愚人众十一席,公子。"他说。

"没错。"达达利亚说。

"但是你看,"他示意了一下自己半圆形的手,"我现在只是一个甚至碰不着自己脚的鲸鱼玩偶。"

迪卢克默然。


他思考了片刻,问:"这是你们愚人众做的吗?"

达达利亚哈哈一笑:"当然不是。我们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东西,而且把大家都变成玩偶也不是我们所图。"

他暗示性地说:"或许你应该换一个角度猜测,这样美好的童话一样的地方不一定是阴谋的产物。"

迪卢克若有所思。


不等他问出更多问题,达达利亚就拉着他往一个方向走去。

"你的问题太多了,"达达利亚撒娇似的抱怨,"光问可没有用处,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先去认识这里的所有人。"

迪卢克本来想问为什么,但是他觉得这对于自己也没有坏处,于是安静地跟着达达利亚走向远处。






〔鲸枭〕新芽(1)

一点掉san文学,总之我写的很快乐。


"迪卢克老爷,茶要凉了。"


迪卢克头也没有抬,也没有理会这个声音。他向来是个有礼貌的人,但是似乎对这个声音已经嫌恶到刻意忽视的无礼地步。

那个声音又从他背后响起,带着些撒娇般的抱怨:"你不理他,那理理我好吗?迪卢克,你的屁股好翘,好可惜,要是我可以有手就能够捏捏它了。"


迪卢克耳根霎时间烧红,他转过头恨恨地瞪了一眼。"你除了性骚扰我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他的身后没有别的人,只有椅背,陪伴他足足五年的皮质长背椅,哑光质感的牛皮面。


刚才说话的正是这把椅子。


椅子仿佛湖面的波纹一般颤动,两边的木质沿拥抱似的朝男人聚拢、生长。

"没有,其他事情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椅子理直气壮地回答。

它就像还在树上一样,木质的沿肆意生长,枝丫朝着高处竭力伸展。皮面又像活的一样柔软,抚摸时还会发出哞哞的叫声。

迪卢克坐在椅子上,就好像坐在牛的背上,屁股下柔软平整的椅面逐渐变得不平整,他甚至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牛脊背。


他开始觉得头晕目眩,牛驮着他慢慢向前走。


然后那个声音又开始叫唤:"茶要凉了,迪卢克。"

迪卢克不得不起身,拿起茶杯打算一饮而尽,刚刚催促他的茶杯高高兴兴地扭曲成波浪形,茶水差点漏出来,挂在杯沿尖叫:"我要掉下去了,迪卢克,救命啊!"


迪卢克很平静地回答:"那你应该找茶杯救命,而不是我。"


茶水还是掉在了地上,被茶水洇湿的地毯仿佛风吹过的麦田,齐刷刷摆动的毛绒像是海底生物的触须。他现在地毯上,被毛绒的浪拖着起伏,像一艘小船。被他踩到的地方毛绒七倒八歪,簇拥着他的鞋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看,你把地毯弄湿了。迪卢克,你真是个坏孩子。"地毯的毛绒摆动着,慢吞吞地指责。


"和我没有关系。"迪卢克很直白地说。


地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笑声,好像每一根绒毛都在笑,它说:"但没人相信你,就像没人知道你每天都在和家具聊天。我们怎么会和人聊天呢?"

"你只是在和自己脑海里的幻想聊天而已,迪卢克。"


迪卢克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又坐回椅子上。他拿起钢笔,开始看文件,干脆把那个声音忽视掉。


"迪卢克,迪卢克——"


那个声音因为得不到回应愈发不满,然后迪卢克的钢笔就融化了,像是被点燃的蜡烛,从尾端开始融化,黏糊糊地粘在文件表面和迪卢克的手上。

迪卢克微微皱起眉毛,他说:"这只钢笔是限量款,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阿贾克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像是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融化成一滩的钢笔蠕动着再一次混合,变成原来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和原来差不多。

那个声音好像有些委屈,"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迪卢克。"

迪卢克侧身翘起一边的腿,点了点头,示意:我在听。

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变了,迪卢克,你不爱我了。"

然后一个橙黄色头发的男人从地毯中浮现出来,最先出来的是他的面孔,穿破一层膜一般从地毯里、浮动的绒毛里出现。那些先前会笑的绒毛全都安安静静,只装作沉默的水草。

他出来的时候,窗帘无风自动,最外层半透明的坠着长长水滴型玻璃的纱层轻轻浮动,暗红色的水滴型玻璃互相碰撞,清脆的碰撞声组成了圣歌。

迪卢克听的不是很清楚,那声音太过轻微和朦胧,他只听到了反复重叠的吟唱"啊,欢迎……欲望……爱……升起……新芽……"


阿贾克斯似乎完全不在乎那些因他沉默或者为他唱歌的东西,高高兴兴地朝迪卢克扑过去。


"迪卢克,我真想你,亲亲我嘛。"

迪卢克于是抬起头亲吻他的嘴角,然后说:"你把我的钢笔弄坏了,阿贾克斯。"


橙黄色头发的"人"很不高兴地说:"我不是帮你把它复原了吗?"


迪卢克叹了一口气,拿起那只钢笔朝一旁的废纸划了几下,墨水瞬间涌出洇湿了一大片,形成了诡谲的花纹。

"你只是把它表面修好了。"


阿贾克斯恼怒地说:"好吧,那你要怎么办?事先说好,消失这样的要求我可做不到。"


迪卢克很冷静地和他(或者它、祂,谁知道呢)对视,说:"那我要求今晚不要做梦。"

达达利亚眨了眨眼,他深蓝色的眼睛没有高光却总是显得很纯粹。

"好吧。"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但是,迪卢克,你要知道。"

"拖延也只是一时的而已。"

迪卢克很不高兴地抿起嘴,他当然知道,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自然地放下一切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穿过红棕色的实木门,穿过酒庄,朝着北边望去,直到目光越过山岗落到蒙德城上。

他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

达达利亚亲昵地把脸凑到迪卢克面前。迪卢克看见了花,数不清的风车菊在达达利亚的脸上绽放,呼啦啦地旋转着,橙红色的花叶紧挨着互相拍打,馥郁的芳香涌入鼻腔。

"亲我一下嘛。"其中的一朵风车菊慢吞吞地转动着花瓣,橙红色渐渐、渐渐转成了荧光的血色,又迅速凋敝,发出了成熟的腐臭味。

迪卢克眨了眨眼,眼前是达达利亚的脸,肉色的鲜活的脸颊,柔软的橙黄色发丝,蓝宝石一样的眼中还挂着纯粹不含杂质的喜爱。于是他仰起头亲吻达达利亚的唇,干燥,柔软,没有任何的气味。

达达利亚的唇太柔软,沼泽依附着他的唇生长,把一切都要吸进去。

达达利亚拥抱他,所有的事物都站起来拥抱他,墙壁的缝隙里钻出黑色的细枝,天花板斜斜地倾轧下来。

迪卢克感到一阵窒息,他没有选择,只能紧紧抱住面前的达达利亚。


〔森太〕池·一

SUMMARY:他朝池里望去,看见了自己的尸体和森鸥外带着怜悯的脸。

捏造点宰捡森。


*第一课·自爱



太宰治路过了池。


那是一片不大的湖,看过去黑沉沉仿佛见不到底,平展的湖面没有任何的生气。寂静、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

简直是一处安静的坟墓

于是他欢欣雀跃地加快脚步,朝池飞奔而去。

然后他在岸边止住了脚,露出了极为失望的表情:"啊,已经有人提前占领了吗?"


池的中央有一个男子渐渐浮出水面,准确来说,太宰治先看见的是他的被血染红的湿漉的穿着白衬衫的脊背,再是嗬嗬喘着粗气的被半长黑发遮掩的面孔。淤泥、水草还挂在那个男人被血浸透的衣服上。那人好不容易支起身,摇摇晃晃,又噗通一下落入池里。

像是池里有一个溺死的水鬼在把他往下拽。


太宰治没有伸以援手,只是站在岸边观赏。

他的神色平静无波,就像孩童天真而残忍地观赏雨后水面上挣扎的蚂蚁


"请……帮帮我。"男人再一次从池里挣扎出来,朝他求救道。


太宰治依旧无动于衷。


男人说:"我在前方有一个小诊所……如果你可以帮忙的话,我愿意给你提供食宿作为回报。"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他慢吞吞地问:"你为什么还要挣扎呢?死掉不就可以轻松地摆脱这一切了吗?"


男人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他抬起头,紫色的眼睛在面孔上闪着光:"啊……原来你在迷惑这种事吗?如果你可以救我,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或许是太过无聊,太宰治答应了。他直直地倒进池里——身体拍上水面发出沉重的响声,一时间男人都被他的举动的吓的一愣。

"啊呀,真是不爱惜自己的姿势。"明明自己才是更狼狈、奄奄一息地请求对方帮忙的人,男人却是毫不在意地开口说教。


太宰治游过来,脸上挂着冰冷而兴味的笑,伸出手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拉着他往岸边游。或许是男人在池里呆了太久,身体失温严重,冷的可怕。

太宰治没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用力了一点,手指几乎要嵌入男人冰冷湿滑的手臂中。

男人的脸上还是那样虚浮的微笑,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不恐惧他突然转换想法。


"真是恶心,有点后悔了。"太宰治把他拉上岸,两人躺在池边,他突然开口。


太宰治把他拖上岸后发现他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右手脱臼了,怪不得不能凭借自己上岸。

"啊呀,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态,所以回去也要麻烦你了,太宰君。"自称森鸥外的男人这么说。

太宰治切了一声:"我看就算把你丢这里,你也有办法活下去的吧。"


他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紫色眼瞳中的坚定。

为了既定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的坚决。


最后太宰治是双手抓着男人肩膀处的衣领,一路把他拖回去的,男人的皮鞋和裤腿磨了一路。


刚到诊所门口,一个小女孩眼泪汪汪地跑出来扑进森鸥外怀里。

"呜呜呜林太郎,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了。"

哭了好一会,女孩趴在男人的怀里,看向旁边寡言的太宰治。

"大哥哥,你是——"

森鸥外介绍:"这是鄙人的爱女爱丽丝,这是刚才救我回来的太宰君。"

太宰治只是勾了勾嘴角表示听到了。

名为爱丽丝的女孩伸出手,"谢谢你哦,太宰哥哥。我请你吃t……"糖

当她的指尖碰到太宰治的掌心的时候,爱丽丝一脸愕然地消散了。


太宰治猛地抬起头和男人对视。


男人故意做出焦急的神色:"爱丽丝宝贝?爱丽丝宝贝!你去哪里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没有高光的眼紧紧地盯着他,下巴处皮肤绷的很紧。

男人又叫了两声,被称作爱丽丝的、其实是异能体的女孩再次出现。

爱丽丝刚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神色,仿佛机械般冷硬。半秒之后,她才露出了恐惧又茫然的神色,玻璃珠一样透彻的蓝色的眼睛中泛出雾气。

她说:"啊……好可怕……啊啊……呜呜呜呜。"

她的样子可以说是楚楚可怜,但是太宰治眼中毫无波澜,森鸥外甚至猜测他的心里也是如此。对于非人的事物,毫无任何共情

森鸥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朝爱丽丝展开双臂,"别害怕了,爱丽丝宝贝,到我怀里来。"

爱丽丝啜着眼泪跑到森鸥外的怀里。


【自导自演的无聊中年男人。】


"我要疼死了,麻烦爱丽丝宝贝先帮我把伤口处理下吧。"男人用撒娇般的语气朝异能力体请求道。

爱丽丝闷闷不乐地说:"你活该疼死啦!"然后不情不愿地跑去拿工具。

她的医疗能力很优秀。等到森鸥外的手和腿被处理好,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宰治。


森鸥外语气很温和:"你不过来处理一下吗?"

太宰治冷嘲热讽:"被人殴打然后丢进湖里差点溺死的又不是我。"

"啊呀,这么说真是让人羞愧。"森鸥外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温和,"快把左手伸过来吧,我记得你不小心撞到石头了。"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过去。

他一路拽着森鸥外,手指都磨红了,而他的皮肤又透着不健康的白,看起来就像往雪上泼一层血。

当森鸥外握住他的胳膊的时候,察觉到了微小的战栗。

"你上面也受伤了吗?太宰君。"


太宰治鸢色的眼同森鸥外紫色宝石般的眼对视,森鸥外对其中的厌恶和警惕视若无睹,只是招手让爱丽丝先出去。


一件又一件湿漉的衣服落在诊所的地板上,露出太宰治裹着绷带的苍白瘦削的身体。

"这个也要脱掉吗?"他低声问。

森鸥外说:"湿的就不要留在身上了。"

太宰治于是慢吞吞地把绷带一圈一圈地脱下来,他皱着眉,仿佛在忍受揭下与脓疮黏在一起的纱布的疼痛。但是绷带下面依旧是光滑的皮肤,有时带着一些细小的疤痕。


他终于什么也没穿,第一次如此赤·裸地站在这里,站在一个刚认识的成年男人面前,冰冷的空气拥簇着他苍白瘦削的身体。略微一动手臂,背部明显的肩胛骨就像蝴蝶翕动翅膀。他瘦的厉害,骨节清晰可见,全身上下有点肉的地方只有还未消去婴儿肥的脸颊和屁股。森鸥外审视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欲念。


他的左手上臂带着一道长长的伤口,是在池里被锋利的不知什么东西划破的。森鸥外拿出碘伏给他消毒。


"不可以用绷带缠上吗?"


森鸥外看起来有些苦恼:"这样伤口会不透气啊。"


太宰治小声说:"可是我想要。"


森鸥外嗯了一声,他几乎是纵容地给太宰缠上了绷带。

太宰治开始迷惑:他以一种强硬的态度表示对自己好,又纵容自己做出无益健康的举动。他又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在男人面前,自己过于稚嫩,无法与之抗衡。


手臂上的绷带被绑好,森鸥外正打算起身,太宰治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脖颈。冰冷柔软的双臂像是水鬼缠上男人脖颈,柔软而冰冷的唇霎时贴上嘴角,像是涂了砒霜的吻。

森鸥外被惊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他以不容置疑地力道拉开太宰治的手,伸手拿过旁边爱丽丝放的浴巾,把太宰治紧紧裹住。


"你到底想要什么?"太宰治问。


森鸥外答非所问:"太宰君,我要教你的第一课是爱惜自己。"

"如果一个人做不到爱自己的话,也难以得到他人的爱。"


太宰治真情实感地呕了一声:"我不需要。"


森鸥外用仿佛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目光看向他,太宰治狠狠地皱了下眉。

"真恶心的眼神。"他评价。


太宰治最后暂时穿了森鸥外穿过的干净衣服,森鸥外说等到局势稍微稳定就带他去买新的。太宰治只好忍着一脸嫌弃(中年男人的旧衣服)同意了。


终于,被名为太宰治的男孩狼狈地拖回诊所,充满试探与温情的共同生活,拉开了序幕。


落落莓,小灯草,甜甜花(3)

自从迪卢克发誓要当达达利亚的小灯草以后,他在每日练剑以外,还有一个新的工作——每天去床头看看自己的神之眼能不能再亮起来。

他把长大过后的自己当做目标,睡前甚至对着夜枭团子玩偶郑重其事地对视好一会,似乎这样就能从中了解过去的自己。

他问凯亚,自己是不是拿到神之眼之后就渐渐变得非常厉害。

他也问过凯亚,自己当初是怎么得到神之眼的,想要追根溯源重新掌握一次。

凯亚就会变成油嘴滑舌的模样,只肯说当初迪卢克就是10岁得到的神之眼,更多的再也不肯说,只是扯东扯西,或者拿平时根本不上心的工作当借口脱身。

最近蒙德城里面也算得上安全和谐,虽然遭受过创伤,大家依旧默契地装作一如既往。有时候琴,丽莎,安柏会来晨曦酒庄拜访,带着一些给迪卢克的小礼物。(安柏还送了迪卢克一个手缝玩偶,长得和兔兔伯爵很像,被迪卢克放在床头柜里。)

迪卢克知道她们认识以前的自己,但是有时候他有点害怕她们。

他依旧记得琴和丽莎第一次看见自己,代理团长"咚"的一声直愣愣地单膝跪在他面前,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丽莎则是看似平静地站在一边,只是空气中不停传来"噼啪"作响的雷声。

他们对自己、对凯亚的态度都很奇怪。

迪卢克记得琴——他们小时候就一起玩,但是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就像他睁开眼看见凯亚居然是凯亚的时候。

不过还是凯亚的变化更大一点。

如果没有他深色的皮肤和特别的眼睛,迪卢克恐怕会觉得这是一场诈骗。

而且他也不再叫自己义兄,而是迪卢克

迪卢克,不要老是听达达利亚胡言乱语。迪卢克,你的工作还真是繁忙。


迪卢克手忙脚乱地给琴擦眼泪,丽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俯下身也紧紧地抱了他一下,眼角闪着光。

迪卢克扭头想向凯亚求助,却看见他在不远处的转角和安柏说话。

安柏神色很愧疚,似乎在说什么"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凯亚轻飘飘地笑着,拜拜手,"没关系……早就预料到了……"

他感觉似乎不是适合打扰他们聊天,只好忍受奇怪的氛围,和哭的稀里哗啦的琴。

他从未如此期待达达利亚可以突然冲进来,拉着他跑出去,不管做什么,都比在这里要好的多。

想到达达利亚,迪卢克就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他正好看见了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也正好转头,看见了偷偷踮起脚的迪卢克。

我的小灯草。达达利亚用口型说。

迪卢克压下嘴角的微笑,用口型回答:阿贾克斯,我想你了。


达达利亚睁大眼睛停顿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

等到迪卢克再偷偷扭头去看的时候,他看见达达利亚整张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几乎变形。

迪卢克被他扭曲的面孔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琴抬起红肿的眼睛,正好也看见黏在玻璃窗上的达达利亚,直接被吓的打了一个嗝。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一把将迪卢克护在身后,风鹰剑上一道寒光闪过,直直指向达达利亚。

迪卢克连忙伸手去阻拦琴,他大声喊道:"等等!"


他憋红了脸,"不可以伤害他,阿贾克斯的肚子里有我的小孩!"


风鹰剑掉在了地上,丽莎脸上优雅的笑容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安柏的下巴和风鹰剑一起掉在了地上。

凯亚的脸色可以看出来比以往要黑一个度。

达达利亚也听到了,他可悲地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比起"完蛋,暴露了"居然是"得意"。

于是达达利亚决定尊从本心,趴在玻璃上洋洋得意地朝室内众人眨了眨眼睛,又吐了下舌头。

凯亚微笑着捡起琴的风鹰剑,"琴团长,借用一下你的剑。"

然后一个冲刺就往玻璃窗跑去,神色扭曲的好似恶鬼。(凯亚小队长已经散发出了可怕的黑气!!安柏惊声吐槽)

凯亚追着达达利亚跑了出去,迪卢克有些焦急地踮起脚往外看。他不清楚大家为什么这幅吃惊的样子,但是阿贾克斯的肚子里还有宝宝——


"担心的话,就出去看看吧,迪卢克前辈。"琴在他旁边说,她眼角泪痕已经干了。


迪卢克有些焦虑地转了转脚尖,他确实很担心达达利亚和他们的孩子(他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这是假的),而且他发誓要保护阿贾克斯,但是——

迪卢克偏过头,琴朝他微笑,她青色眼睛里带着温暖的坚定。


迪卢克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

琴有些惊讶。

他朝琴露出笑容:"我相信他们,而且"


"你需要我。"


琴的脸上露出了很奇妙的神色。丽莎站在一边看的很清楚,哀伤、自责以及仿佛看见了以前的那个"迪卢克"。她知道,她们都很怀念他。

但是现在看来,迪卢克不管有没有变小失去记忆,他一直都不曾改变,没有离开。


迪卢克拉着琴的手,带到桌子前坐下。他没有问以前的事,而是询问了现在的蒙德。

琴说:"最近城里还算得上安定,连小偷都少了一些。毕竟百废待兴,蒙德城现在还没有完全从……那时候恢复过来。"

迪卢克说:"谢谢你。"

他指的是蒙德。

琴的神色逐渐舒缓,甚至露出了一些被夸赞的羞赧。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吵吵闹闹、带着元素攻击的声音自远及近,达达利亚飞奔过来,然后躲在迪卢克小小的身体背后。

"迪卢克,救我!"达达利亚故作娇弱地从迪卢克背后探出头来。

凯亚喘着气,手上还举着风鹰剑,瞪向达达利亚。


迪卢克被两人围着转圈,如临大敌。


凯亚拒绝迪卢克说的和达达利亚和好:今天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

而迪卢克每次回头去看达达利亚时,他又总是一副无辜到了极点的表情。

他神色犹疑,心底知道大概率是阿贾克斯又做了什么,但是又不愿意去质疑他。

只好皱着眉拦在达达利亚面前,却也不替达达利亚辩解。


凯亚看见他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搓了把迪卢克的脑袋。

"别这幅表情,迪卢克,怎么和你长大之后一样的臭脸。"

他无可奈何地,搓了把迪卢克的脑袋就起身离开。琴,丽莎,安柏在旁边等着他送客。



达达利亚转头看迪卢克因为头发被揉乱而不满的表情,先是嘻嘻笑了两声,自己也伸手薅了一把。然后有些吃醋又有些懊悔,从背后一把捂住迪卢克的眼睛,闷闷地说:"迪卢克,我该对你怎么办?"

迪卢克不知道他又突发奇想什么,无奈地伸手去扒达达利亚的手。

达达利亚低头亲了一口迪卢克的头顶,顺从地松开手。魔咒一般,他低语道:"迪卢克,快点长大吧。"

迪卢克听见达达利亚在他耳边低声预言般:"等你长大,你就会发现儿童时期的梦是最容易破碎的。*"



*达达利亚的邀约里的台词。

落落莓,甜甜花,小灯草(2)

22岁鸭鸭和10岁小迪。

流水账。

忘记发老福特了……


"阿贾克斯,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迪卢克其实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毕竟莱艮芬德家突然出现了一个来自至冬的愚人众执行官,简直格格不入到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自然地仿佛这里就是自己家。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小落落莓。"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回答。

迪卢克思考了一下,反驳:"那琴和丽莎怎么没有住在这里?"

达达利亚暗搓搓地磨牙:"因为她们有自己的家要去住。"

迪卢克看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了。

达达利亚这时候倒是能瞬间理解他的想法,虽然很想装一下可怜,但是冬妮娅他们都还好好地待在至冬。

他可不愿意假装(即使是假装)自己没有家人。

知道达达利亚其实有家人以后,迪卢克又问:"那你怎么不回去看看他们?他们会想你的。"


达达利亚回答:"因为我在这里还有家人。"


迪卢克环视四周,思索片刻:"凯亚?"

达达利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怎么说呢,凯亚好歹是小舅子,怎么不能算是家人?

看达达利亚的脸色,迪卢克又猜:"艾德琳?……嗯……摩丝?"

他把家里的所有女仆、管家、熟悉的调酒师、甚至是门前的葡萄架都猜了一遍。

达达利亚全部否认了,当然了,小舅子还是不能算主要原因。

他绞尽脑汁猜了一圈没有猜中,达达利亚了一口叹气,然后迪卢克突然恍然大悟:"哦,是我!"


他又沉思片刻,语气凝重起来:"阿贾克斯,你也是父亲收养的义子吗?"


达达利亚:……

他被噎得无语,愤愤地抓起迪卢克的脸颊咬了一口。

"他可不一定愿意看到我。说不准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至冬来的狐狸精。"

迪卢克捂着脸:"?"

"唉,迪卢克,你要对我负责。"达达利亚语气幽怨,"我陪你待在蒙德,还和你造过小孩。"

达达利亚的意思是上床,但是他确信自己就是要说成"造小孩"来吓唬一下迪卢克。而且对一个10岁的孩子直接说什么我们上床做爱过似乎也不太好。

他应该庆幸这时候凯亚不在旁边,不然小舅子保准要和他友好切磋一下,顺带手滑把他冻结也说不准。凯亚对于迷你义兄一直是一种可以说的上是珍惜到小心翼翼的地步了,每天看到达达利亚都是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

"造小孩?!"迪卢克大惊。

他犹豫地看了看达达利亚的脸——或许是想确认他是否撒谎——然后把耳朵贴在达达利亚的肚子上。

达达利亚几乎要捧腹大笑,但是他忍住了。

不过大一号的迪卢克,板着自己那张脸听自己的肚子里是否有小宝宝这个想象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觉得这简直绝佳好笑,必须找一个人分享一下,否则他会因为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么好笑的事情而憋死。

首先排除凯亚,然后迪卢克听不懂也排除,然后艾德琳比起一起笑会用那种"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迪卢克老爷"的谴责眼神看他。冬妮娅他们离那么远,也不太合适。达达利亚琢磨了一圈,突然发现自己茕茕独立在蒙德。

他愕然地意识到,自己被、并且心甘情愿地被困在了这个没有纷争,看似只有岁月静好的囹圄。

迪卢克还在迷惑,突然被紧紧抱住,他听见达达利亚感慨似的说:"迪卢克,你确实应该对我负责。"

"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用鼻音回答:"?"

迪卢克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非常严肃地说:"我向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发誓,我会负责的。"

之前达达利亚想尽办法也没有骗到迪卢克的任何一个吻,现在他比起高兴,更多反而是哭笑不得。

迪卢克又问:"所以你是因为孩子才不得不成为最清闲的执行官吗?"

最清闲的执行官,这是达达利亚的自嘲。

"不,只是因为我现在暂时无法以己身作为利刃,为女皇冲锋陷阵。"

现在的他只要拿起冬极白星,就会感觉到恐惧。

迪卢克相比长大,现在要远远活泼的多,也更加直白。

"阿贾克斯,别害怕,别难过。"


……

等到凯亚从外面晃晃悠悠地回来,正好撞见了书房里的两人。

他看见达达利亚窝在小小一只的迪卢克的怀里,迪卢克正拍抚着他的背。

凯亚第一反应是叫骑士团把对10岁的迪卢克下手的达达利亚关进大牢,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想歪了。

他挑了挑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达达利亚抱着迪卢克,放在他背上的指尖动了动。


……

"迪卢克,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达达利亚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迪卢克门口。

迪卢克眨了眨眼,刚想答应,楼下传来了凯亚撕心裂肺的怒吼。

"达达利亚,你别太离谱!"

他举着西风长剑,眼睛闪着暴怒的冷光,"迪卢克他才10岁!!!"

"冻结吧!"

达达利亚纵身一跃:"等等,小舅子,听我解释。"

"给我安分点!"

"我真的没有那种想法!"达达利亚身上没带武器,水刃又容易被连手一起冻上,只好躲闪狂奔。

迪卢克扶着栏杆,左看看右看看,皱起了眉毛。

"阿贾克斯,凯亚!"

两人齐齐停手,迪卢克跑过去,一把抓住两人的手,神色严肃。

"你们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凯亚和达达利亚梗地说不出话,虚伪地互相道歉,眼神里依旧刀光剑影。

"很好!"迪卢克满意地笑了,然后他做出了两人都吓了一跳的举动。

他踮起脚,吧唧亲了一口凯亚的脸颊,又扭头亲了一口达达利亚的脸颊。

凯亚深色的皮肤上居然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红晕,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怒。

"迪……义兄!"

达达利亚则是醋的一塌糊涂,对着迪卢克开始撒娇。

"我才是你的老公诶,迪卢克怎么可以同时这样对我和他,也太过分了吧。"

凯亚没顾得上讽刺,他还在一旁宕机。

迪卢克抬头注视着达达利亚,然后笑着踮起脚,用自己的唇碰了碰达达利亚的唇。


达达利亚,熟透了


等到艾德琳来叫他们吃夜宵,迪卢克一手牵着一个宕机人士,把他们安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吃到一半,达达利亚再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亲爱的落落莓,今天晚上阿贾克斯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桌对面传来餐刀划过陶瓷盘子的声音,凯亚的脸上挂着核善的微笑。


"不可以吵架。"迪卢克摇摇头。


最后达达利亚还是成功入住了迪卢克的房间,背后是凯亚充满杀意的眼光和艾德琳不同意的注视,他脊背发凉,还是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赢家模样。


迪卢克平时是抱着夜枭团子抱枕睡觉的,他把三分二的床留给了达达利亚,因为考虑了达达利亚比他大的体型。


达达利亚又拉着迪卢克一起"洗香香",但是迪卢克拒绝了,他义正言辞地要求达达利亚必须独立起来,学会自己洗澡。

达达利亚不得不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选择用玩具鸭子代替自己陪迪卢克"洗香香"。迪卢克表示太幼稚了,他才不会玩玩具鸭子。但是达达利亚还是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里混着鸭子的叫声。

夜晚,达达利亚抱着(抱着夜枭抱枕的)迪卢克,鼻子埋在红色的柔软发丝中呼吸。

迪卢克动了动,突然问:

"阿贾克斯,如果你和我一起造小孩的话,为什么你是我的老公?"

达达利亚已经开始犯困,虽然他以为自己会很精神,但是他在迪卢克的气息中昏昏欲睡。

他困倦地思考了一下。

"好吧,我亲爱的落落莓,你是我的老公。"

过了大约不知道多久达达利亚感觉到额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他听见迪卢克有点害羞地说:

"晚安,老婆。"


达达利亚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害羞,于是就装睡。


然后,阿贾克斯真的睡着了。

落落莓,甜甜花,小灯草(1)

是22岁的达达利亚和10岁的小迪。

还有义兄弟cb向。

流水账。



达达利亚很喜欢把头埋在迪卢克红色的发丝里,他总是说,觉得有一股落落莓的味道。

然后他就黏黏糊糊呃赖在迪卢克身上,喊他"我可爱的小落落莓"。

迪卢克会反驳:"我不是落落莓"。然后转过头捧着达达利亚的脑袋喊一声"甜甜花!"然后一个不轻不重地头锤,威胁意义远大于攻击。

达达利亚的身上并没有甜甜花的气味,他身上其实总是带着风的冷和血的肃杀,迪卢克估计只是把他头发的黄色同甜甜花的黄色联想到一起而已。

但是达达利亚不会反驳,他会高兴地说:"好的,都听你的,我可爱的落落莓。"

然后捏着迪卢克,在脸颊使劲亲上两口。

迪卢克一开始还会因为觉得不舒服而挣扎几下,后来只是习以为常地任达达利亚狂亲,虽然他觉得脸都快要被亲下一口肉来。

达达利亚带着迪卢克住在晨曦酒庄,隔壁还住着凯亚,楼下则是爱德琳等女仆。

凯亚放弃了骑士团的工作,现在和埃德一起打理酒庄事务,但是他既没有什么工作的欲望也没有什么调酒的天赋,但是他也不喝酒。他整天带着迪卢克到处去玩,回到天使的馈赠也只是点一杯气泡饮,一杯葡萄汁。后者是给迪卢克的。

虽然达达利亚孜孜不倦的向迪卢克宣扬女皇的英明,但是迪卢克还是喜欢追在凯亚后面问些骑士团的事。

他目前的理想职业是加入骑士团成为西风骑士。

但是似乎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达达利亚和凯亚严肃反对,凯亚声称"宁可你变成酒鬼也不可以加入骑士团"。

迪卢克至今搞不明白酒鬼为什么可以被当做职业和骑士二选一。

达达利亚还在畅想迪卢克加入愚人众,这对义兄弟一个也没有理他。

达达利亚喜欢叫迪卢克"落落莓",而凯亚对他的称呼往往就是"迪卢克"。有一次他苦恼地照着镜子问凯亚:"我真的像落落莓吗?"

凯亚看他真的苦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似乎对达达利亚有那么点偏见"你别听他胡说。"

没有人支持迪卢克的志向,他就自己一个人练习,拿着一把木剑挥来挥去,看起来有模有样。有时候达达利亚会指点一下他,迪卢克有时候觉得他挺厉害,什么武器都会。

每次他夸达达利亚,都会得到达达利亚一堆亲亲。

达达利亚还会告诉他,虽然如此,在大剑方面他也只是一个新手。

迪卢克不太相信,但是他还是选择不反驳达达利亚,毕竟他对于达达利亚的胡搅蛮缠有了很深的体会。


说到这个,就要提起上次他们吵架。

达达利亚其实很少参加愚人众的工作,据他所说,是因为已经上了年纪,嗅到斗争的风声已经不那么容易会感到兴奋了。迪卢克皱眉,反驳:"你一点也不老"。达达利亚又低下头去亲他的脸颊,一边亲,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可是我就是老了,你看,你还这么年轻。等你长成大落落莓,我就是老甜甜花了。"

迪卢克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击中了。他开始难过,问:"那怎么办?"

达达利亚看他开始担忧,于是乘胜追击:"迪卢克,你是不是在怕我先离开你?我走了,你会不会觉得孤独?"

迪卢克把他头埋进达达利亚的怀里,闷闷地说:"那你不是白等了吗?"

迪卢克说:"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等我长大。"

"我会努力长得更快一点。别害怕,阿贾克斯。"

迪卢克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背。

然后达达利亚突然就想起来他是怎么长大的了。一夜之间,一场雨,失去父亲,然后骄傲的坚定的太阳一样乐观的迪卢克突然就长大了。

死去的人不可能死去第二次

他感到一阵不可言喻的恐惧,握住迪卢克的手——上面布满他练剑留下的茧——他亲了亲迪卢克的指尖,又亲了亲迪卢克的额头。

达达利亚说:"你可不可以慢一点长大。"

迪卢克看着达达利亚,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

他说:"别害怕,我长大之后一定会保护你。"

达达利亚突然站起来,迪卢克从他的腿上滑下去,差点坐到地上。

他看起来很生气,但是又不想对迪卢克发脾气——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

于是达达利亚只是气呼呼地踱来踱去半天,说:"你凭什么保护我。"

然后一头雾水的迪卢克被达达利亚抓着手腕去外面"对决",达达利亚手上拿着一把木弓,又丢给他一把木剑。

"来一局,迪卢克。"他的语气很自然。

迪卢克没有辩驳,接住了木剑。

达达利亚用水凝成箭支,瞄准迪卢克的眉心。他没有手下留情,迪卢克左支右绌,很快就输了三局,气喘吁吁地怀疑人生。

达达利亚眼神里没有光:"弓是我最不擅长的武器,如果你连这都打不过,凭什么保护我?"

达达利亚把木弓丢在地上一脚踩碎,朝迪卢克伸出手。

迪卢克被气到了。

他抱着剑扭头跑了出去。


……

等凯亚好不容易找到迪卢克,却发现他在克利普斯的墓前哭鼻子。

凯亚有些恍惚,他很久没有看见迪卢克哭了。似乎记忆里的人都被美化,只记得很久以前自己在哭,然后迪卢克在安慰他。

仿佛迪卢克一直很坚定。

尽管事实是迪卢克小时候经常哭。

"义兄,你在干什么?"他走过去,坐在迪卢克的身边。

迪卢克抽噎了几下,回答:"我想父亲了。"

凯亚哦了一声,听迪卢克说自己多想父亲。毕竟迪卢克变成10岁的模样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对于凯亚他们而言,克利普斯是早就留在了过去的人,被记忆重刷的零碎起来。

而对于10岁的迪卢克而言,他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

一个人不能够死去两次,是因为他不能够第二次活过来。

迪卢克这样的状态,和第二次生命没什么区别。于是他的世界里,克利普斯也死掉了两次。

天色慢慢变得暗沉,墓园里显得阴森起来。

凯亚说,义兄,我们该回家了。

迪卢克支支吾吾半天,说自己在生阿贾克斯的气,不想看见他。

对于迪卢克不想看见达达利亚这件事,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凯亚更高兴了。于是凯亚说别理达达利亚,我们去低语森林逛一圈。

然后凯亚抱起迪卢克,让罗莎莉亚替他接班,高高兴兴地朝低语森林去了。


迪卢克果然很喜欢森林里会发光的小草。


"这叫小灯草,可以为路过的旅人和动物们照明方向,但是只会在没有下雨的夜晚发光。"凯亚告诉他。


"那下雨天怎么办?"迪卢克问。


凯亚说:总有人会在夜晚照明,不管是否会下雨。


然后他们一人采了一支,慢吞吞地走回酒庄。等到了的时候,迪卢克已经累地在凯亚背上睡着了。

爱德琳和焦急的达达利亚站在门口,女仆长看见他们,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

她说很久以前,两位少爷也是这样回来的,只不过是精疲力尽的迪卢克背着睡过去的凯亚。

达达利亚小心翼翼地从凯亚手里接过迪卢克,但迪卢克还是醒了。

他一路上一直握着一株小灯草,庄重地别在达达利亚的衣领上。

"我不要当落落莓了,阿贾克斯。以后我要当可以在雨夜也发光的小灯草,然后照亮你们。"

说完很帅气的话,他终于不堪疲惫,在达达利亚怀里彻底睡过去。

达达利亚沉默地看着睡过去迪卢克。

"他总是这样,没人劝得了他。"凯亚耸耸肩,看似轻松地说。

"确实,不愧是我的伙伴。"他突然释然了。

并且突然从迪卢克为了救他差点死掉的事故中释然,并且感觉到了一种火焰燃烧一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