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言

〔鲸枭〕寂静庄园(上)

1999pa,被1999背刺删号了,心碎,寂静庄园以外不会再写其他1999相关了(可恶这个还写了好久都写不完,为了赶进度,内容惨遭高度缩水)

本章7k+


SUMMARY:暴雨还有7天来临,达达利亚来到了莱艮芬德庄园。




                 ————   倒计时:7天  ————


1929.8月

"您好,请问这里是莱艮芬德庄园吗?"带着软凫皮贝雷帽,裹着灰黑色围巾的男人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庄园前。

涂了漆的铁围栏把庄园连着一大片土地围得严严实实,从雕着镂空兰花的大门朝里面望去,薄薄的白雾里能看见一间木屋,木屋后面大片的葡萄架子,茂密的枝叶中坠着成串的青葡萄。


"有人吗?"他提高了一点声音,黑框的眼镜和围巾把他的脸遮住了。


不远处的木屋门开了,一个穿着女仆服饰的深蓝色头发女子走了出来,她蓝灰色的眼睛看向门口的人。

她没有说话,眼神透露出来了疑惑。


男人用与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表不同,和人交流的时候他的语气很轻快自如:"小姐——请问你是这里的?"

她这样回答——一段浅浅的哼唱,然后微微弯起眼睛,朝男人笑了笑,然后是轻轻的"yes"。

她似乎不太擅长说话。


"好吧,可以给我开个门吗?"男人没有在意,指了指大门的上挂着的巨锁。

她走进,男人以为她会帮忙开门,但是没有。她只是双手放在围裙的兜前,静静地看着男人。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进去他必须先证明自己。

Откр двер。 "他低声念到。

清脆的、崩的一声,巨锁打开了。

"我可以进来了吗。"虽然嘴上这样询问着,他早就怡然自得地走进了庄园里。


蓝发寡言的少女点了点头,然后领着男人朝正中间的那栋房子走去。

走到门前,正好有人走出来。是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那人笑声很尖锐,他对着蓝发女人说:"远旅,他也是来避难的吗?"

远旅点了点头,小丑面具夸张地朝他弯了下腰:"莱艮芬德老爷已经在里面等您了,先生。"

"你叫什么?"他没有急着走进屋子,而是站在原地问。

"我是弄臣,先生。"小丑面具——弄臣,这样说道。"您不需要在意这些,我现在只是为莱艮芬德老爷工作,作为留在这里的义务。"


弄臣殷勤地替他打开门——他是对谁都这样谄媚吗?还是看准了,这个把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有什么独特之处?


走进屋子里,他慢慢地脱下了凫皮贝雷帽、围巾、还有黑色方框眼镜。橙黄色的头发有点被压塌,一双沉沉的深蓝色眼睛看向大厅正中央,红棕色牛皮沙发上的红发男人。

他似乎正低着头在看一封信,听到有人走过来,警惕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有些幼态的脸,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迪卢克·莱艮芬德老爷,"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朝红发男人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达达利亚,一个来找您求救的神秘学家。"


"为了暴雨?"(For storm?)迪卢克反问。

"为了暴雨。"


"……我已经把庄园里的非神秘学家都遣散了,空房间很多,你随便找一个地方住。不过因为女仆都遣散了,也没有人替你整理房间。"迪卢克缓缓地说。


"正和我意。"达达利亚简洁地说。

毕竟他们都知道,暴雨来临的时候非神秘学家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迪卢克又低下头去看手上的文件。达达利亚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忍不住般的询问:"你没有别的想问了吗?"

他步履轻巧地接近迪卢克——像一只敏捷的豹子,衡量对面究竟是同类还是虚张声势的猎物。

迪卢克没有抬头看他:"问你什么?你从哪里来,为何而来吗?"

达达利亚从喉咙轻轻地哼笑一声表示正是如此。

迪卢克红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他的嘴角似乎总是故意向下撇,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没必要,神秘学家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在寻求一个避难所而已。只要确保你们并非来者不善,探查你们的过去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达达利亚怂了怂肩,"看来我是自讨没趣了。"

意料之外,迪卢克顿了一下,说:"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他将文件放到一边,端坐着看向达达利亚:"神秘学家往往比较有个性,有互相了解的想法并非坏事。要是你们愿意在暴雨到来前的这几天保持和谐再好不过。"

"要来杯茶吗?"迪卢克微微朝桌上的茶壶扬了扬下巴示意。

达达利亚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一旁的托盘上找了个干净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瓷的杯底透出不太清澈的茶水,达达利亚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壶茶说不定是迪卢克自己泡的。毕竟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擅长泡茶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还要坚持用托盘,以及放额外的杯子,这似乎是一个有些固执死板的人。

达达利亚也呷了一口茶,"咳咳咳……这是什么?"

什么茶,这么苦涩,还带着一股古怪的焦味?

迪卢克很平静地回答:"进口的绿茶,700美元50克。"

然后他慢吞吞地补充:"以及,远旅第一次学习用新电器煮茶的产物。"

"我以为她看起来很会泡茶。"达达利亚皱着眉咽下,然后把茶杯推远,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看到浑浊的茶水的时候早有预料,喝的并不多。

"泡茶之类的,苏联的女子学校应该教过吧。"达达利亚说。

迪卢克对达达利亚若无其事表示出来的观察力视若无睹:"她穿的确实是女子学校的衣服,但是她的身份比较特殊。"

"这里的每个人都和他们看上去不一样。"迪卢克两手支起,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但是达达利亚发誓,他绝对是用这句话来掩盖自己笑了的事实。


……

"对了,平时我去哪里找你?"达达利亚问。

"我平时在二楼的书房,从右往左第二间,左边是我的卧室。"他补充,"弄臣住在一楼,远旅选择住葡萄架旁的木屋里。"

达达利亚朝旁边的窗户向外望了望:"仆人和员工都遣散了的话,葡萄平时是谁在管?"


迪卢克沉默片刻,说:"没有人管。"


毫无疑问,远旅和弄臣并不会养这些葡萄,而唯一可能知道怎么做的迪卢克自己一个人也无法做到管理这么大一片葡萄,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片葡萄的结局注定是随着越来越近的暴雨枯死。




               ————   倒计时:6天  ————


达达利亚花了昨天一个晚上处理了自己的房间,里面非常的干净,仆人们离开前甚至给床垫套了防尘袋。

虽然昨天似乎与迪卢克聊的很愉快,但是他并没有选择立刻再去找迪卢克。虽然迪卢克叮嘱过:不要招惹远旅,但是达达利亚还是选择去找远旅"聊聊"。

远旅坐在木屋的窗口前,看着外面哼着歌。远旅哼的歌他很熟悉,是绿袖子。

达达利亚走过来听见,于是跟着哼,等到最后的音节结束,他才开口。

"你很喜欢音乐吗?"

"……Music……is……beautiful."远旅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在看什么?"他问。

"……绿色的……葡萄。"远旅小声说。

确实,深绿色的葡萄叶子之间,已经有了不少一串一串小小的绿色果实。

达达利亚安静地和远旅一起盯着小小的绿色果实,好一会,他问:"你喜欢葡萄吗?"

"……不知道……"远旅断断续续地说,"但是……迪卢克喜欢……"

她扒着窗棂,眼睛一点也移不开。

"……葡萄……"

达达利亚伸了一个懒腰,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您在想什么?"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转角处出现。

"哈,我以为弄臣比起做幕后的窃听者,更喜欢作为舞台中央的小丑。"达达利亚不无讽刺地说。

"不,不,您不需要这样对我这样警惕——毕竟我只是一个讨人欢心的弄臣。"弄臣用手捂住涂满油彩的脸,笑眯眯地说。

"充满冒险精神的青年来到一个古怪的庄园,邂逅搞笑的弄臣,奇特的非人少女,身怀秘密的庄园主人。"弄臣笑着的表情一变,变成了陶醉严肃的神色,"多么充满戏剧性的故事开端啊——"

"您会喜欢其中的谁吗?还是对谁恨之入骨——激昂的感情,自由,来临的暴雨,一切将何去何从!"

达达利亚逐渐有些不耐烦,他露出了一个笑,捏了捏拳头:"我想,这里的主人应该没有说过不允许我们切磋一下吧。"

……

"好好好……"弄臣抱着头叫唤,"我认输我认输。"

"在这种动乱的、互相警惕的时代,在这种封闭的庄园里,您对于这些romantic毫无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达达利亚不可置否地轻哼一声。


他转身离开。

却听到背后弄臣古怪的笑声,还有仿佛诅咒一般的叹息声:"先生,您总会明白的。人的一生不长,但是意外总是比死亡来的更快。"


……

这座庄园里的人似乎都太奇怪。

达达利亚有些不适地独自在一楼的壁炉旁边坐着。他刚才花了点时间搞了点柴,把这壁炉点燃,让暖烘烘的火驱散一些阴雨天的潮气。

要是托克和冬妮娅知道他就像傻瓜一样,在收到那份传单以后就产生了什么希望。甚至亲自跑了过来,恐怕他的了不起的哥哥滤镜会碎的一塌糊涂。

达达利亚打开钱包,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要是托克和冬妮娅能知道的话。

达达利亚翻过照片,它背后写着的日期是1924年。

这是五年前拍的一张照片。

他一直记得托克那孩子很羡慕他,一直问"我为什么不是神秘学家?我也想要会那种神奇的魔法。"达达利亚会告诉他只有听话的孩子在长大之后才可能变成神秘学家——


"你也有一个弟弟吗?"


达达利亚背后的肌肉紧绷了一下,又缓缓地放松下来。

"是的,我还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妹妹。"

他转过头去,看见迪卢克板板正正地穿着黑灰色西装,领结打得一丝不苟,脚上甚至还穿着驼鹿皮做的皮鞋。

顺着达达利亚的视线,迪卢克也意识到了自己穿着的不妥:"抱歉,我刚从外面回来,忙的忘记了换衣服。"

外出和在家里穿同一套衣服在他们那个阶层的潜规则里实在太粗鄙。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意见。"

实际上他挺烦什么礼仪的,不过他平时也不太需要遵守这些罢了。

但是迪卢克还是坚持着先去换了套舒适的室内棉布衬衫和棉裤,再回来和达达利亚继续话题。


"听起来真不错,不过我只有一个弟弟。"迪卢克说。

达达利亚顿了顿:"你是指凯亚·莱艮芬德?"

"是的。"

达达利亚想起来了,莱艮芬德家很多年之前出走的养子,听闻是去自主创业了。但是在这片大陆上为了发财而全球乱跑的人实在太多了,人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会去猜测对方是否就是那个莱艮芬德家的二子。

他不清楚凯亚还是否活着,或许也只是亏完了带走了钱不再好意思回去,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太多了。

迪卢克有些无奈般地微微一笑——达达利亚很少看见他笑——他说:"本来我以为我还有挺多时间等他的。"

达达利亚有同样的体会,他也曾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等弟弟妹妹们长大成人。


"这就是暴雨。"达达利亚说。





                    ————  倒计时 5天   ————


"早,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达达利亚抬起头,看到迪卢克还穿着睡衣,困倦地坐在沙发上,红色的眼睛微微半阖着。

"……"迪卢克微微坐直了点,回答"没什么……只是有些失眠。"

想来也是,暴雨症候给社会带来了不少麻烦——到处都是混乱、疾病。作为酒庄和不少产业的主人,迪卢克估计比陀螺都要忙碌。

达达利亚很自在地伸了一个懒腰,歪歪扭扭地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你那些产业,反正过几天就会和非神秘学家一起变成一滩融化的泥水——别管那么多了。"

迪卢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杯子里深色的咖啡液倒映着他的鼻尖:"所以我在给莱艮芬德上百年的产业做一个句号。"

他侧过头瞥了达达利亚一眼。

"不只是我,我所有的员工、我的客户、我的合作伙伴们都已经等待着,为这个句号做好准备了。"

达达利亚弯了弯眼睛:"不愧是著名的慈善企业家,迪卢克老爷。我简直为您高尚的品德五体投地。"

达达利亚的语气太过于轻浮,迪卢克冷哼了一声。


"笃笃"

门突然被敲响了。

"莱艮芬德先生,我如约而来了。"门口传来了很活泼的声音。

迪卢克按了按太阳穴,小声地抱怨了一声:"这么早?"

但是这种疲惫的神色很快消失不见,他恢复了那种沉稳的模样,就像是一张假面。

达达利亚为他下意识显露出的信任而觉得惊讶。


门口进来的首先是一个金色卷发的少女,身穿绿色洋裙,眼睛弯弯露出洁白皓齿。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仆从,那人手上拖着巨大的包袱和一个行李箱。


"很高兴见到你,苏芙比小姐。"

"叫我苏芙比就可以了。"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看起来,你这里真的已经遣散了所有仆从。"

迪卢克点了点头,让仆从把行李暂时放在一旁,同时邀请她来沙发上休息一下。


"在这种时候,往往人越多越混乱。"迪卢克说。

"我不明白……"苏芙比顿了顿,然后说"不过最近我家里很多的仆人都生病了,没有人帮忙的生活确实麻烦了不少。"

迪卢克摇了摇头:"也麻烦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我并不是那么娇生惯养的人。"

达达利亚托着腮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没有加入谈话。

苏芙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提起了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我给你带来了那些魔药——不过我还没有研制出你想要的那种,等我成功了我会再过来一次的。"

她耸了耸肩:"或者到那时候已经太迟了也不一定,不过我会努力的。"


迪卢克没什么表情:"在暴雨下,即使是神秘学家,也不见得会安全。"


苏芙比沉默片刻,故作轻松的回答:"没错,是这样的,你明白就好。"


然后她招招手,让仆从把行李箱拿过来。苏芙比小心翼翼地打开行李箱,露出里面一只只塞着软木塞的玻璃试管。

她刚要开口,迪卢克却压了压手提前说:"我好像忘记拿给苏芙比的两瓶葡萄酒了,达达利亚,能麻烦你去帮我到地窖拿一下吗?"

达达利亚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姿势,就朝地下室走去了。他知道迪卢克这是在委婉地让他避一下。


等到达达利亚离开,苏芙比小声问:"他不可信吗?"

迪卢克摇摇头:"不,这只是因为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最好的。"

达达利亚很聪明,迪卢克担心他会因为这些药剂想太多。

苏芙比不太理解他,不过她选择尊重。接着她开始介绍这些药剂的作用。

"这一排是营养剂……这一排是腐蚀剂……这一排是解毒剂,用蚂蟥、玻璃蛇蜥蜴血的那版……这一排是防水剂。"

迪卢克点了点头:"很好,谢谢你的药剂,苏芙比,我会把对应的报酬赚到你账上。"

然后她又变魔术般地从口袋里拿出三只小试管,"这是我额外附赠的,安全无毒除虫剂。我知道你有一大片葡萄,现在没有人手希望它能帮到你。"

迪卢克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没想到你这么贴心。"

"没什么,这种除虫剂我做了很多,很简单。"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苏芙比讲到了她打算做一批新的药剂去黑市试试水。

迪卢克提醒:"那里可不是什么文明交易的场所,我并不推荐你这么做。"

苏芙比不服气地说:"我还没试过呢。"

迪卢克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之间也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再多说就越界了。


过了一会,迪卢克说:"达达利亚估计没找到地窖,我去看看他。"

苏芙比点了点头,笑盈盈地回答:"我也等着你那两瓶红酒呢。"

迪卢克点了点头,朝达达利亚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找了一圈,停在了地窖门口。


地窖的门半开着,里面开着灯,飘出了浓郁的酒香。


"你看起来喝的很开心。"


当达达利亚微微举起一个玻璃酒杯——迪卢克不想猜测他是怎么去顺的杯子——酒杯里薄薄一层红酒就要见底。

橙黄色头发的男人微微红着脸颊朝他嘻嘻一笑,"迪卢克老爷,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醉晕过去了。"

完全是在胡言乱语。

迪卢克冷哼一声走过去拿过玻璃酒杯放在一边,分明看见达达利亚微眯着的睫毛下清醒的眼神。

他找了两瓶不错的红酒,然后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坐着的男人的小腿,语气不冷不热:"这里是酒庄禁地,可没允许过你在里面偷喝我的佳酿。"

达达利亚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来,举手投降:"冤枉啊,明明是迪卢克老爷你让我过来的,这可是钓鱼执法。"

两个人一同走向大厅。

"我让你过来,没有让你在这里大喝特喝。"


等到两人到了大厅,行李箱已经合上放在了一旁。苏芙比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迪卢克找了个盒子帮她装好两瓶红酒,然后欢迎她的下次拜访——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苏芙比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也礼貌的道别。身边的仆从又提起包袱和装了红酒的礼盒。

迪卢克送她到门口,当那扇门被合上的时候她若有所感地回头。

迪卢克朝苏芙比点了点头,旁边那个橙黄色头发的男人手肘撑在迪卢克的肩膀上,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  倒计时 4天   ————


"这是什么?"达达利亚看着桌子上的透明试管,里面流动着深灰色的液体。

"高效杀虫剂,"迪卢克顿了顿说,"你有过给葡萄喷洒农药的经历吗?"

达达利亚举起试管,在他的视线里挡住了迪卢克的一只眼。


"这是一个邀请吗?"他突然问。


迪卢克紧紧抿着嘴,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太高兴的神色,回答:"随你怎么想。"


达达利亚哈哈一笑:"不,我没有这样的经历。你介意我跟在你旁边学习一下吗?"

他有时候觉得迪卢克想要故意装作不动声色的那副样子简直有趣过头了。


……

迪卢克和达达利亚都戴着一顶草帽,脱了外套,袖子挽起来露出小臂。

达达利亚有些惊讶地发现迪卢克身上的疤痕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而迪卢克手臂上的肌肉也比他穿着外套的时候看起来多多了。

迪卢克专注地望着这些葡萄,皱着眉,神色带着一股隐隐的悲伤。

不少叶片的边沿都开始泛黄蜷缩,有的叶子则是被虫子咬了大大小小的洞。青色的淡紫色的葡萄藏在叶片之间,有的被虫子咬了洞,露出黑色的疤痕。


达达利亚于是想起几天前和远旅的交谈,【但是迪卢克喜欢……葡萄】,还有更之前的迪卢克很平静的那一句【没有人管】。


"暴雨结束以后,你还会再种一片葡萄吗?"达达利亚问。

迪卢克好一会没有回答,他说:"或许吧。"

迪卢克背对着他,蹲在一个歪了的葡萄架前面捣鼓着。

"我比起酒我更偏爱别的饮料。"迪卢克缓缓地解释。

"那也可以做葡萄汁。"达达利亚也在一个地方蹲了下来,他发现了一小串长势不错的葡萄,大部分的葡萄都已经染上了浅紫色,有几颗甚至是令人垂涎欲滴的深紫色。


他偷偷地探出手去。


他给迪卢克打工,收取一点报酬是理所当然的。达达利亚毫不心虚地想。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圆滚滚的葡萄时,迪卢克突然反问:"你为什么不摘一颗尝尝呢?"


达达利亚被吓了一大跳,手立刻缩了回来,虽然他知道就算他光明正大地大吃特吃,迪卢克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就是有一种偷东西被发现了感觉。达达利亚有点紧张地回答:"什么偷吃?"


"我是说,你可以找一颗尝尝看。"


达达利亚纳闷地终于把他刚才看上的那两颗葡萄摘下,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走过去将其中一颗递给了迪卢克。

"一人一颗。"

"谢谢。"

迪卢克仰起头接过了达达利亚精挑细选的葡萄,神色变都没变地剥了皮塞进嘴里。

达达利亚没什么戒心地学着迪卢克剥了皮把葡萄果肉塞进嘴里,然后骤然变了脸色,露出一副艰难的神色。


"真是出乎意料的味道……"他犹疑地看向周围的葡萄,"我再试一次?"


迪卢克任由达达利亚再次选了一颗看起来熟透了的葡萄,然后看他依旧露出了被酸倒牙的神色。

"好酸!"他含糊不清地说,语气不知道是称赞还是抱怨。


"是没成熟吗?"

"用来酿葡萄酒的葡萄,和直接食用的葡萄,还有用来做葡萄汁的葡萄都不是一种葡萄。"迪卢克摇了摇头,说。

这里大部分都是用来酿酒的葡萄,只有很小一片才是做葡萄汁的那种,那一小片是迪卢克后来种的。


达达利亚意识到了迪卢克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想了想,说:"不一样也不一定是坏事。"


迪卢克沉默地看向他。


"要是一直留恋在一片土地,为了留住什么而不管不顾地燃烧起来的话,就除了灰烬什么也留不下。"

达达利亚的眼睛里很亮。


迪卢克无意识地捻了捻一旁的葡萄叶片,绿色的汁液染上他戴着的白色编织手套。


"你说的有道理。"

迪卢克只说了这一句。


气氛骤然有些微妙的冷却下来。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打住了有些越界的话题,乖乖地喷起稀释过后的除虫剂。

迪卢克显然对达达利亚的观点不怎么苟同,不过想来也是,他的性格向来就不是遇到意外会觉得"这样说不定也不是坏事"的人。

两人默不作声地工作了一会。

"今天的事情,总之谢谢你的帮忙。"迪卢克说。

"没什么,一直待在这里我也闲的骨头发痒。"达达利亚"哈"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不讨厌这种平静的生活。"

迪卢克却说:"我有时候也觉得这里就是一潭死水。"

达达利亚觉得迪卢克真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人,他有时候过于谨慎和沉默,有时候又不吝于直白地表达信任。

或许这是属于华尔街的一种手段。达达利亚毫不客气地揣度。

然后他伸出拳头,朝着迪卢克:"有空和我打一架?"

"今天我还有事。"迪卢克回答。

"那就明天。"



这两人写的好矛盾,删删改改,累哦……

②【散空】释迦恋语

散兵=斯卡拉姆齐=流浪者


越写越像叛逆崽……怕被屏不放SUMMARY了直接冲——


03.

没有人会脾气好到被直言多管闲事还是继续微笑回答——至少空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也没有多生气。

金发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到散兵面前,把饮料塞进对方手心,然后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散兵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空的手稳稳地抬着:"你刚才不是帮同学捡到了遗失的钱吗?"


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散兵知道空很擅长这种事——轻而易举地让人和他相处很舒适,所以很多人会喜欢他。但是他偏偏不愿意给空这个面子。

"我没有捡到钱。"

空微微皱起眉。

散兵慢条斯理地回答:"不过我抢到了好多钱,你问的是哪些?"

学生畏缩在空的身后,小声说:"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也不多。"


空没有看学生一眼,直接问:"你交了多少?"

他知道的,与其说是被抢,学生说不定是迅速地交出了所谓的"保护费"。

"……五十。"


空依然举着手,就这样盯着散兵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地弯了弯:"找我要钱?我凭什么给你。"


04.

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另一手从胸口取出一个东西。

"用这个换呢?"


他的掌心,赫然是一片金羽。


05.


"……你亏大了。"

散兵沉默片刻直接把刚才拿到的所有钱放在空的手心,拿起金羽转身就走。

他其实不太高兴,一般而言,他不高兴的时候更愿意让别人也一起不高兴。可是金发的好好学生从他呛声开始脸上就没了高兴的表情,嘴角紧紧抿着,神色有些冷淡。


"你以后可别后悔。"散兵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语气硬邦邦地补充。


他应该立刻就走的。


因为接下来的一周,他遇到了一系列堪称不可思议的奇幻事情。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很没有格调地反复重申空的选择的愚蠢,金羽的价值被如此低估让他很恼火——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空在他背后笑了笑,说:"不,我不会亏。"


散兵怒气冲冲地离开。


06.

金羽本来就是散兵的东西,只是他很久以前送给空了而已。


事情还要说回几年前。

雷电影,雷电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散兵的生母寄予了他很大的期望。她在他小时候就不断地说:你的未来是要继承这个集团的。所以她对散兵的要求苛刻到了一种非人的程度。

但是年幼的散兵所做的所有事情并不能让她满意,他的懦弱,他过多的善良,他在管理方面远远不如自己的无能。


"要是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雷电集团的。"雷电影俯视着他,说。


他还有一个更听话,和雷电影更相似的妹妹。


继承不了家里的集团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问题,毕竟长辈留下的财产足够他们挥霍。然而被认为是"失败品"的散兵来说,他被母亲完全抛之脑后,似乎这个女人认为他理应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对于他而言,比起荒谬的贫穷,自从出生以来一直明确被树立在眼前的人生目标被打破,是更可怕,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是被你创造出来的,无法决定自己的天赋和性格!"他这样咬牙切齿地说,就离家出走了。


"下雨了,"金发的孩子说,"你怎么还不回家?"

散兵缩在便利店门口,嘴硬:"我没有这种东西。"

金发的孩子哦了一声,蹲到他身边:"那你住哪?"

散兵冷哼:"我住便利店门口。"

还怪理直气壮的。

雨幕里传来了女孩的声音:"空——哥哥——"

空说:"我要回家了,荧在找我了。"

散兵翻了个白眼:"那你快走。"

空喊了一声"我在这里"之后却是依然蹲在散兵旁边。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家?"荧有些恼怒地一手叉腰,一手撑着伞。

"荧,这是我刚认识的——"空朝散兵眨了眨眼,他不知道散兵叫什么。

"国崩。"散兵说。

"国崩,这是我妹妹荧。"空然后站起身,朝散兵伸出手。

"荧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现在认识我的家人了,所以——"


"你要不要来我家做客。"


07.

"你也好心过头了吧,没有警惕心的家伙。"散兵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他同意了。作为在空家里借宿的报酬是一片金羽。

这是雷电家的信物,先前过着拮据生活的时候他也没有选择卖掉这片金羽。但是那时候正巧出于憎恶雷电影和钱包里一穷二白的时机,他脑袋一热,就送给了空。


08.

回到巷子外,散兵坐着公交回到了家里。

这里的住处是他租的,到现在他依旧不肯去找雷电影和解,因为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给灰色组织"愚人众"打工赚的钱也让他能够负担生活费和房租。


他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手心是那片薄薄的金羽,吊灯的光透过羽毛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蠢货、笨蛋、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散兵恨恨地踹了一脚床上模样可笑的卡通青蛙抱枕,才泄了气。


金羽他本来就是不该送出去的,即使是作为"住宿费"也是不应该的,可是更不应该的是空那家伙把他送来的东西当做什么不重要不值钱的东西就这样还回来——


散兵愤愤地又踩了两脚青蛙抱枕。


这样正好,他就和空再没什么关系了!


心里头骂了好一会散兵才心气平和地打开书包开始做作业,虽然看起来一副混混模样,其实他从未拖欠过作业。也不知道因为是雷电影一向期望的顺服还是别的什么,他对于老师反而向来性格收敛。


作业花了三个小时就做完了,然后他摸出手机开始打算玩游戏。在第三次因为信号不好回到山脚不得不重新爬*的时候,散兵骂骂咧咧地关掉了游戏。奇了怪了,明明手机信号满格,游戏里却是信号老是999地旋转。

大不了看电视,散兵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是没开过电视的,雷电影也不愿他看电视入迷。他对电视最深的印象反而是在空的家里,三个孩子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综艺的广告时间结束。

这里也本来是没有电视的,他后来赚了钱再装了二手的,九成新,就花了个安装和宽带费。因为电视机主体是从愚人众任务目标那里零元购的。

回到电视上,开机,滋滋滋——滋滋滋——

遥控板快要被不耐烦的散兵直接捏碎,电视机还是坚持蓝屏。

靛色的眼睛死死瞪着电视机,今天怎么回事,诸事不顺!

忍着一拳砸了电脑的怒意,散兵最后还是拿了一本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窝在了沙发上静静地看起来。


凝视他们吧,我的灵魂..

他们真是其貌不扬

宛若木偶一般

略微有一些滑稽

像梦游者那样又可怕,又奇异*



*鄙人惨痛经历,很倔强地爬了六次,依旧因为信号回到原地,怒而下线

*节选自恶之花的盲人

老福特你有炳啊😡😡😡😡😡

我连摸手都没写,校园恋爱怎么你了就要夹

①【散空】释迦恋语

不是我什么也没写你夹我干嘛


本人对相关内容一知半解,并且已经被夹到烦死,只是想写我家cp恋爱,存在出场挺多的原创配角,

散兵=斯卡拉姆齐=流浪者

本文实质应该是校园魔幻恋爱,散空散无差



SUMMARY:空捡起他掉落的金羽,微笑说:"你看,这就是自在法相。"



01.

"把钱交出来。"头发毛毛躁躁的小混混穿着牛仔短上衣,一手在学生面前挥着水果刀示威。

学生唯唯诺诺地缩了缩头,习惯了被威胁的生活,好处是在口袋里掏钱的效率增高,等到国中毕业说不准能练就一手了不起的掏钱速度。

小混混感觉肩膀被拍了拍:"嗯,谁啊?"

他转头看到了一张长相出众的臭脸,那张臭脸的主人不冷不热地说:"把钱交出来。"

学生眼睛一亮。

小混混立刻一扭肩甩掉那只手,大怒,挥舞起他拿着水果刀的手:"你什么东西——"

他冷冷道:"要是想杀人的话这种姿势用不了力。"

明明短发少年只是看似轻轻地碰了碰混混的手腕,混混就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下意识地松开了死死抓着刀柄的手,还未察觉到手心濡湿的汗被风吹冷,向下落的刀已经被那人夺了过去。

"人是要这样杀的。"少年冷冰冰地说,他看起来格外地好心,手把手地教导混混如何正确地握住刀柄,不过现在这把不甚锋利的水果刀正抵在混混自己的脖颈上。

小混混立刻腿软,哆哆嗦嗦地应和:"是,是的。"


倒了大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招惹上这样一个狠角色。现在他也不再想什么"零花钱",只希望不要被强行留下小命或者几根手指头。


少年不耐烦地再一次说:"把钱交出来,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小混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今天敲诈所得全部上供:"哥……这是我今天得到的全部,您行行好……"


混混并非校园下课后大型暴力团伙的一员,他更偏向于是单干,下课后就守住一条阴暗的巷子敲诈路过的学生,时不时还东躲西藏毕竟抢占了大型暴力团伙的一些利益。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被孤立,在校园生活不顺畅的时候,有的人忍气吞声,有的人咬着牙硬是要装一副孤立其他所有人的样子,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小混混就是自尊过多的后者。


短发的少年拿了钱,没数,只是根据厚度大致估摸了数量。

"有这工夫在巷子里蹲一下午,还不如便利店里打临时工赚得多。"他点评。

小混混心里恼怒地说:赚了再多也不还是进了你的口袋,怎么抢劫还嫌少的。

他敲诈的活做多了,每天费不少劲,下意识觉得其实和打工区别也不大。

心里再恼怒混混也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虽然心里还是絮絮叨叨地反驳要是去便利店打工怎么还算混混了。


然后短发的少年又从这不甚丰厚的一沓钱里抽出两张,递给缩在角落的学生。

学生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神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提醒这位好心的人自己被抢的不止这点。

结果短发少年很自然地指使道:"替我去买瓶三得利*。"

学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茫然地捏着两张纸钱往自助饮料机走去。等到饮料哐当一声落下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人,而是遇到了黑吃黑,并且还被当做了随意指使的小弟,于是当即抱着头在饮料机前面自闭了。


*:一种茶饮料,好喝,三得利应该给我广告费



02.


散兵等了十来分钟还没等到那个学生,他皱起眉毛开始怀疑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没用的学生该不会是携款潜逃了,尽管他觉得那家伙要是有这种勇气也不会像这样老老实实动作熟练地被勒索。

在他决定出去看一眼的时候,巷子口又出现了学生的身影,和另一个人的身影。

"斯卡拉姆齐同学。"那人脸上是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微笑。

"……怎么是你。"他硬邦邦地回应。

空,金发棕眼的学校人气王,明明身为转校生还过于优秀。一般而言都会被那所闲的没事干的家伙排挤,可他偏偏凭借不知道什么能力一举成为人气王,走到哪都备受欢迎。

散兵心想,他知道空凭借的是什么。

"三得利……你喜欢喝这个?"

金发的少年手上拿着的正是那瓶饮料,要是知道这瓶东西会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引过来的话,他宁可不喝。

没错,空凭借的正是——

"呵,和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的家伙。"他直白地、毫不留情地说。


空脸上和煦的微笑变淡了。


glow和阿散ai的聊天

内容是空散

呜啊什么天使阿散。

自留,就不打tag了

〔2023太宰治生贺〕风烟(上)

这个怎么算……田园pa?含有织太暗示。最近期末周,忙的没写完,慢慢续。


SUMMARY: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



风吹过土黄色的能够没过半个人高的杂草,吹过他瘦削的身体,黑白色条纹的衬衫紧紧勾勒出身形,深色的细密发丝随着风胡乱摆动着。他目光茫茫然地看向前方,或者是更远处的前方。一根很细的草茎终于被吹断,朝他飘飘扬扬地飞来。风声划过他的耳廓,带来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分明是听见了草茎崩断时的声音,就像提琴上断掉的弦。

他抬起手,衣摆被吹的簌簌作响,头发时不时挡住视线,挡住他鸢色的眼。

草茎朝着他努力飞过来。

终于,它落在了他的指缝。然后以一种更快地速度离开,最后在大片大片的杂草堆里不见了踪影。

但是他还记得草茎崩断的声音——

突然而然地,万物都寂静了,只有弦越来越紧。


"太宰。"


身后传来了声音。

最熟悉,永远无法遗忘的声音。


霎时间,所有的风停了。

他缓缓地回头,风越吹越大,越吹越大,头发紧紧贴着他的面孔,想要努力遮住他的眼。但是他更用力地睁眼,风吹干了眼球,他想看到,他要看到——


红色头发的男人,穿着沙色的外套,站在不远处。熟悉的胡渣,熟悉的凌乱的红发,熟悉的蓝色的海一样的眼


"太宰,"男人又叫了他一遍,"我们回家吧。"

好,织田作。

他在心里回答。

他不发一言,慢吞吞地朝男人走过去,风越吹越大,越吹越大。无数的草被吹断,无数的琴弦在他耳边崩断,被吹断的琴弦朝他飞过来,他再也看不见前方有什么。所有都把他朝一个方向拽,所有的草茎围着他转,他像龙卷的眼。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步伐越来越大,直到跑起来。他闭着眼向前一扑——抓住了男人的那双手。


温热的,带着常年持枪导致的茧的,手。


那双手同他紧紧相握,然后松开了手指,他慌忙地想要挽留,却蓦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进入鼻腔的是冷松的香味,带着点点硝烟的气息。

他伸出手,缓缓地,紧紧地抓住了沙色的大衣,头紧紧贴着男人的胸口。


"回家了。"

"嗯。"他说。

风停了。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极细极长的睫毛,然后是海面,倒映着自己面孔的海面。男人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沉默地安抚着他。


"又做噩梦了吗。"

"嗯,还是老样子。"他说。

看他冷静下来,男人直起腰来,牵着他的手朝不远处的一栋木屋走去。

"刚才是遇到了什么吗?"

"刚才刮起了大风。"他低低地回答。

"嗯。"男人没有说什么。

等到沿着铺满大小不一的石板的小路到达木屋时,男人突然说:"下次再刮大风的话,就叫上我吧。"

他缓缓摇了摇头。


"没用的。"



这是太宰治来到这个村庄养病的第二周。

"要是能够远离那里,找一处安静平和的村落修养,说不准太宰君的精神会好很多。"

太宰治的前监护人,森鸥外医生是这样说的。他当时忙的很,一边回答还一边记着什么文件。

说到前监护人,是因为他们已经解除了监护关系。太宰治当时对织田作之助说过,森先生只是在及时止损,更何况他现在急着融入上流社会,不太好和自己接触。要是织田作之助同意了,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但是织田作之助低头摸了摸太宰的头顶,然后说:"没关系。"

"我从来没觉得麻烦。"


这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但确实做了一件实在愚蠢的事。


回到小屋,织田作端出来了简陋的饭菜,蒸带鱼,海带味噌汤,炖土豆。土豆皮被炖的开裂,白色的热气还在土豆上不断的冒出。

太宰治拍了拍手:"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筷子刚举起来,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去看看。"太宰治起身说。

"好的。"织田作之助也放下筷子等他。

门外是邻居,他戴着一副眼镜,嘴角还缀着一颗痣。邻居透过太宰治和门框的缝隙,朝里面瞥了一眼,透明的镜片闪过泠泠的冷光。


"你在吃饭吗?"邻居问。

"怎么,你很关心我吃饭吗?"他呛了回去。

"……"邻居摇了摇头,"我已经闻到土豆的香气了,既然你没有问题,那我就先离开了。"

邻居自说自话地离开。


太宰治关上门,回到餐桌前面,抱怨似的对织田作之助说:"我觉得我们的邻居真的有点怪怪的。"

"你以前也是这样说的。"

太宰治若无其事地咬了咬筷子尖,"是吗?可能我就是看他不太爽。"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反对太宰治的做法,还是反对他的说法。

土豆被炖的酥软,他盯着筷子尖轻而易举地陷了进去,再拔出来就出现了一个标准的圆孔。再戳进去,拔出来……


"太宰,土豆要凉了。"

"哦。"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食用那个已经被戳的一塌糊涂的土豆。


"明天镇上会有集市,你要陪我一起去看看吗?"

"螃蟹。"闷闷地回答。

他大声补充:"我想吃螃蟹,想吃的快要死掉了啦!"

这就是同意了。


然而这种地方太难有螃蟹了。无论是远离海洋的地理位置,还是交通不便的落后经济,这里都不太可能出现太宰治想要的那种新鲜的螃蟹。

他围着亚麻织成的鼠灰色围巾,不太保暖也不太舒适,只是显得帅气而已。

不修边幅的细软发丝七倒八歪地夹杂在围巾里,露出一双鸢色的、神色倦怠的眼。


路边一排是卖菜的农户,自家种的土豆、西葫芦、长豆角等等还有往日不太能看到的新鲜萍菇。两三个卖小玩具的,五颜六色的风车插在车上,几大盒做成栅格状的玩具盲盒,一些吹泡泡的细长塑料小桶。还有卖动物的,几笼黄色的绒呼呼的小鸡,几笼绒呼呼的小鸭子,唧唧喳喳,旁边围了一群小孩。


"太宰想要养一只吗?"

"?"他困惑地看向织田作之助,"要是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来,就算到了我手里,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是自生自灭派啊。

"这样啊。"

笼子被打开了,一个黑色短发的小男孩接过一只小鸭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向周围的人炫耀。

织田作之助离他大约有半拳的距离,两个人缓缓地继续向前走,偶尔肩会碰到肩。

周围的人潮还不算拥挤,人与人之间也能有个半米的距离。他在其中也不显眼。

"不买点菜吗?新鲜着呢!"转过角落,路旁摊的老太太张开嘴笑了,露出了猩红的牙床,脸上的皱纹旋转着展开。

他摇了摇头,那老太太抬起手挽留过客,一双布满皱纹的深褐色手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鸢色的眼阴郁地和老人浑浊发黄的眼对视。他的眼神向来没什么高光,要是别的人与他对视了恐怕要整晚吓得睡不着觉,但是老人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手腕急剧疼痛,但是他不吭一声。


"那旁边的先生呢?你没有需要的吗?"她转头问织田作之助。


明明只是一个转角,这里路过的人寥寥无几,她不知为何选了这个位置,估计是没有顾客才会这样抓着他不放吧。

红发的男人蹲下身翻了翻,挑了一捆长豆角,老太太接过,熟练地称量:"25欧分。"

织田作之助从口袋里掏出钱,一把闪着光的铜币落入老太太的手中。

意料之外,价格还算公道。


老太太沉重的时候就松开了牢牢抓着太宰治的手,他立刻缩回手,很不高兴地用鞋尖撵了撵老太太铺在地上的破布边。

老太太眼皮都不抬,"臭小子……给你提个醒。"

他没想到这句话,在一段时间后,成为了他最大的噩梦。


"你要小心。"老太太缓缓地,用没牙的嘴说。


"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平静地替他回答。

织田作提着长豆角和太宰治一起,又转回那个转角,重新没入人声鼎沸。

路过的菜贩子又朝着他招手:"新鲜的土豆……新鲜的番茄……"

"新鲜的洋葱,新鲜的长豆角不来一些吗……"


好不容易走到最后,才遇到一家卖鱼的。一问知道没有螃蟹了。他望着脚下盆里游来游去的鱼,小声说:"可是我想吃螃蟹诶。"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什么。

鱼贩子于是推荐他的鱼,说也是非常新鲜活泼的。但都不是他想要的螃蟹。

"这里哪里可能买的到螃蟹啊!"鱼贩子抱怨,"你的要求太不现实了。"

他于是双手抱胸,抱怨:"怎么不现实?既然能有鱼,就能有螃蟹。不说海里的,池塘里总该有淡水蟹吧。所以说什么运输都是借口啦!"

鱼贩子却咦了一声:"你手腕这是?"

他低下头一看,之前的老太太捏的太用力,左手手腕上一圈青紫。

他默默地拉了拉手腕上的袖子,说:"没什么,扭到了。"

"你刚才受的伤?"织田作低下头小声问。

他微微蠕动了下嘴唇,小声说:"伤的不重。"

鱼贩子低头抽了口烟屁股,说:"要是遇到混混的话,这里没警察,找村长就行。"

一阵微风吹过,鱼贩子沾着油污的软皮帽散发出的皮革和汗臭味若有若无地飘到了他的鼻子里。

真是好心人啊。他默默地想。


但是并非混混,村长也无法因为老人抓住别人推销这样的理由把她怎么样。更别说那个老人,说不准特别擅长倚老卖老之类的事情。

"……多谢。"他说。


"大家独自生活都不容易嘛。"那鱼贩子最后嘬了口烟屁股,将几乎要烫到嘴的烟头吐到地上,用穿着胶鞋的脚撵了撵。

他默然无语,鱼贩子生活固然不容易,但他的生活,他不得不蜗居在这个地方的生活,和牢笼里的犯人一样不容易。

烟味被风吹起来,他闷闷地咳了两声,牵着织田作之助离开了。


土豆,一小块羊肉,半只鸡,一把长豆角,半斤金针菇。东西说不上重,他们一人拎一半缓缓走着。

现在时间接近中午,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由于提着东西,两人本来是并肩走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逐渐把他们挤散。

"织田作……"他小声呼唤。

高个的红发男子隔着嘈杂的人群,扭过头来,目光瞬间锁定了他,逆着人潮走不过去,于是干脆停下来等待太宰走过来。


太拥挤了,滚烫的肉会碰到肉,汗味,头发油脂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死在着拥挤的人群里。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股力,一个趔趄——

软绵绵的,硌脚的感觉,还有万物寂静时"叽"的一声,震耳欲聋。

这是……什……么?

他缓缓抬起脚,黄色的……沾着灰尘和血的尸体……被轻而易举地一脚踩碎,黏在他的鞋底……

他疑心当时听到的声音不止是鸭子被踩死时"叽"的一声,更有幼崽骨头被踩碎时,发出的咯吱声和断掉时清脆的"啪"的一声。

他背后响起了小孩的尖叫。


"我的鸭子!!!!"

赔了鸭子的钱,家长也偃旗息鼓,只有那位得到又失去了小鸭子的孩子一直在大哭,即使他过一会会用赔偿所得的钱买一只新的鸭子,并且和他的新鸭子玩的不亦乐乎。


解决了事端,两人才能收摊,快到家时天空渐渐下起了蒙蒙小雨。

雨应该是透明的,没有颜色的吧?

他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金红色的雨滴从很高很高的天落下来,落到他头顶,落到织田作之助头顶,金红的雨水向下淌。地上全是一片金红,就像金红色的光笼罩了大地。

就像,流动的晚霞。

织田作之助拉着他,却发现他像雕塑一样伫立在原地。

"怎么了?太宰。"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大片大片的金红,流动晚霞灼烧一切。很艰难地,他缓缓张开嘴回答:

"下雨了,织田作。"

板绘笔丢了,来点手绘

克系小迪!

cp tag私心,过几天画个鸭的

祝所有大朋友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是儿童小迪

可配合短篇甜甜花,落落莓,小灯草 一起食用😘😘😘

〔鲸枭〕比奇堡欢迎你

给群友的六一礼物:

海绵宝宝pa

交付给伟大的码字之神,希望你们夜里能梦见内容

六一快乐

【鲸枭】你好,花园宝宝(下)

  

"……达达利亚,陪我坐一次飞飞鱼吧。"他说。




这里没有风,达达利亚玩偶橙色的短绒毛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达达利亚眨了下眼睛,说:"好的。"

等到叮叮车呼啦呼啦地来到他们面前,达达利亚抓着迪卢克的手追在飞飞鱼的后面,另一只手用力挥着。

迪卢克紧紧跟着达达利亚狂奔,他第一次没有思考"这不合理",把这些全丢在了脑后,只想坐一次飞飞鱼。花园里本来是没有风的,但是当他跑起来的时候,迪卢克感觉到了风温柔地抚过脸颊。

假设他现在知道这是什么敌人的诡计,恐怕也已经无法脱身了。

好在飞飞鱼终于意识到这一对乘客,渐渐停啦下来,五颜六色的灯规律地闪着,发出叮叮叮的响声,门向两侧打开。

达达利亚的手轻轻放在迪卢克背上。

他知道,这是"走吧"的意思。

迪卢克走进了飞飞鱼。

内部是圆顶的,看起来比较狭窄,但是达达利亚和迪卢克身形比刚认识的玩偶朋友们都小,所以并不拥挤。他们两人坐到圆桌前。

没有人再上车,随着叮叮叮的响声,门关上了。

飞飞鱼开始启航。



迪卢克透过窗户看向外边,艳红的宝石蓝的花团一簇一簇,从天上看下来像是各色的斑点。飞飞鱼飞的不高,它在密密的树丛中穿行着,树叶与树叶摩擦,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仿佛风温柔地吹过一样。


这里没有黄昏,只有明媚的白天和昏暗的夜晚。就像玩偶只有善良的,就像非黑即白。


迪卢克突然开口:"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达达利亚哈哈一笑,把问题丢了回去:"你是在邀请我一起走吗?"

这下迪卢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毫无疑问,达达利亚是与他立场对立的敌人,但是在这短短两天,迪卢克对达达利亚了解了太多。倘若只是素不相识的敌人,他大可以当做是残忍的暴徒、血腥的刽子手,毫不留情地审判。但是了解以后,就会发现你的敌人也是人,有理想有信念,有家人有爱。这时候,越是知道愚人众的可恶,达达利亚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越是复杂到难以捉摸。要是在童话的故事里,尚且可以非黑即白,仇恨也可以轻易握手言和,但是迪卢克是住在童话外的人,达达利亚也是。

于是,越是了解达达利亚,迪卢克越是不知所措。他能杀死敌人,杀死怪物,却难杀死母亲的儿子。

甚至可以说是……爱恨交织。


迪卢克顿了一下,他不太理解自己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么一个词语的。


"迪卢克,你在看什么?"

我没有看什么,我心里想着事,脑子里乱糟糟。迪卢克默默地在心里回答,但是实际上他言简意赅地说:"我在看外面。"


达达利亚挤过来看迪卢克旁边的窗口,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一圈,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飞飞鱼还是在高高的树枝丫间穿梭,翠绿的草坪缓缓起伏,四处点缀着灌木。再往外是灌木丛组成的墙,扎扎实实,保护这一圈童话般的王国。

达达利亚凑得太近,迪卢克似乎能感觉到若隐若现的气味……在柔软布偶之外的气味,微微令他心悸的气味。要是让迪卢克取名,他愿意把这种气味的名字取为"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实在没找到什么能让迪卢克魂不守舍的理由,恨恨地瞪了一眼所有的下面的事物,即使这让他像个幼稚的孩子。


"是的。"迪卢克突然说。

"什么是的?"达达利亚为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大为困惑。

迪卢克小小地咳了一下,达达利亚恍然大悟:是在回答自己前面的问题,也就是——迪卢克是在邀请他一起离开!


达达利亚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下迪卢克,与其说这是一个亲吻,由于玩偶的形状,这更像轻柔地用脸部摩挲。

迪卢克清晰地感觉到达达利亚脸部短短的绒毛蹭过自己的脸颊,有点痒。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两个人默契地坐在飞飞鱼上,没有再说一句话。达达利亚没有回答迪卢克的邀请,但是或许他的吻又回答了什么。

等到飞飞鱼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两个人牵着手走了下去。


达达利亚等飞飞鱼离开,凑在迪卢克耳边小声说:"等到今晚,你跟着这个轨道往那边走过去,穿过灌木丛,然后外面是一片海。"

"依古比古会在那里上船,你跟着他坐上那艘船,就会离开这里了。"


达达利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往昨夜的亭子走去——已经很清楚了,他不打算离开这里。

可是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不论是作为他父母的孩子,还是作为女皇的利刃,他都没有理由把自己困在这个童话里。

迪卢克走过去,达达利亚转过身背对着他:"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迪卢克。"


"和我一起走,达达利亚。"迪卢克的声音轻却急促。


他感觉自己一直没有弄清楚状况,莫名其妙的童话世界,莫名其妙出现的执行官,莫名其妙地喜欢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经历分别。由于太茫然太突然,他的内心甚至来不及感到分别的悲哀。

达达利亚沉默地背对着他,良久。


突然,他转过头,看着迪卢克哈哈大笑:"不好意思,亲爱的迪卢克。"


"什么?"迪卢克更加混乱了,毫无疑问,达达利亚的脸上是真正的开心。

"快离开吧,迪卢克。"达达利亚欢快地眨了下右眼,"我发誓,等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一定在你旁边。"

"那你刚才——"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不过要是再不坦白,恐怕你要在这里抱着我大哭了!"

"我才不会抱着你大哭!"迪卢克恼火地说。

"总而言之,快去吧,迪卢克!"达达利亚很温柔地看向他,"我在外面等你。"


天快黑了


迪卢克顺着铁轨往翠绿的灌木墙跑去,很快看到了一个窄窄的三角形的小洞。穿过灌木墙,外面是一片海,海的一边接着这里的灌木花园,一边接着很远处的夜空。现在天还没有全黑,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一片。花园的外面是有黄昏的。


迪卢克开始感觉到困倦,但是他克制着,找到了依古比古,在努力比划以后他爬上了依古比古的小船。


依古比古也爬上小船,解开绳索,船朝着天边渐渐漂去。依古比古从脚边拿起船桨,慢慢地划起来,哗……哗……哗……


从天空的四个角缓缓传来了歌声,就像远处荡来的波痕。


        天黑了,星闪烁,

        大海静悄悄……


迪卢克本来还勉强保持着清醒,但是还是在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和歌声里睡着了。他躺在船舱里,想起了达达利亚的那个轻柔的吻。


等到迪卢克终于醒来,他发现自己还在海的中央,四周的天已经大亮,白色的天照着没有任何颜色的水。船里的依古比古已经失踪了,船桨被留在了船上,指向一个方向。迪卢克拿起桨,开始用力地向着那个方向划。也不知道划了多久,天空越来越亮,他再也看不见什么东西。

…………


迪卢克发现自己躺在酒庄的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睡过去的达达利亚。迪卢克刚起身,达达利亚就惊醒了。


"早上好,达达利亚。"